他站著,就如同第一次見面那般,他和他的宿主相對而立。
他的手,握著他的宿主的右手懸停在他們之中。
被他握著的手冷得厲害,此刻指尖仍舊有著些微的顫慄,昭示出它的主人受到了如何的重創。
是他疏忽了,居然沒有考慮到這一點。
黑髮的少年如此想著。
一直以來,他所選擇的宿主都沒有足夠堅韌的靈魂力量能夠進入自己的內心世界,所以這一次他也沒有考慮過這個問題。
而這個問題,差一點讓他的宿主被毀掉。
他並不覺得他的宿主剛才那種表現很沒用,相反,他的宿主居然沒有靈魂崩潰這一點讓他感覺有些意外。
黑髮的少年抬手,一道瀑布似的黑色光華從天而降。
它將巨大的黑色石門隔離開來,將埃及王弟攔在外面,再也無法碰觸那個黑暗的房間。
注視著反射性地看向剛剛出現的黑光屏罩的埃及王弟,邪神再一次開口。
“不要碰觸吾的房間。”
他說,“那是吾的力量和魂魄的融合之處。”
剛才他若是再來遲一秒,只怕宿主的靈魂就會被徹底被他的黑暗吞噬殆盡。
和他龐大的黑暗力量比起來,宿主的靈魂渺小得就如同大海之中一滴水珠,沒入其中就會不見蹤跡。
他需要的是宿主,不是屍體。
他無法寄宿在失去宿主靈魂的身體上。
所以,對他來說,除了他自身,最重要的便是宿主。
遊戲沒有回答,他半閉眼,細長的睫毛在他的頰上落下極深的陰影。
此刻他的靈魂已經疲憊到了極致,連就這樣站著也是吃力。
在剛才碰觸到黑色石門的一瞬,一股龐大的黑暗鋪天蓋地而來,野蠻之極地衝入他靈魂深處。
然後,那狂野的黑暗瞬間席捲了他全部的意識。
痛苦、悲傷、嫉妒、絕望……所有人類所知道的負面情緒和邪念充盈了他身體,讓他幾欲發狂到撕裂自己。
那如兇猛的海浪衝刷著他全部意識的黑暗如附骨之蛆蔓延到他整個身體,齧咬著他的血肉,汲取著他的骨髓。
他覺得自己就像是被撕扯到了永無超生之日的地獄深淵。
他在絕望中幾乎以為自己就會這樣連血肉帶骨被黑暗融化。
【遊戲,我受夠了你的自以為是。】
迪亞說得對。
他太過自大。
只因為他是宿主,只因為宿主對邪神來說是不可替代的存在,只因為邪神對待他的與眾不同——
他竟然自以為是認為到自己可以和邪神對話!
【邪神,是純粹的黑暗的融合。】
邪神並非是針對埃及,或是法老王。
和同時擁有光明與黑暗的人類一樣,它是純粹的黑暗的融合體,它只是在遵循著本能去在人世間擴充套件黑暗,擴大自己的黑暗力量。
讓邪神放棄黑暗,無疑是讓邪神否定自我的存在。
肯定自我的存在是所有有思維的生靈的本能。
他想要和邪神對話商談折中的辦法這種事根本就是可笑之極。
邪神需要黑暗擴大他的力量,這就是它唯一的目的。
而黑暗一旦在大地上擴充套件,埃及也將隨之崩潰。
邪神並不是想要毀掉埃及,但是它所做的事情卻一定會讓埃及毀滅。
這就是無法避免的對立。
無論怎樣的語言都無法避免。
——這是【破壞】和【守護】的絕對性的對立——
這是世界運轉的規則。
近乎半透明的白皙的雙手伸過來,捧住遊戲的頰。
還在恍惚之中的遊戲反應過來,抬眼便看見黑髮的邪神不知何時近身,雙手捧住了他的頰。
和那雙深不見底的幽黑瞳孔對視,讓遊戲的手有些發冷。
從身體深處的記憶中湧出剛那一刻才幾乎被黑暗吞噬齧咬殆盡的靈魂的痛苦,遊戲眼底無法遏制地露出畏懼的神色。
他們彼此之間貼得極近,幾乎相觸的鼻尖只差分毫的距離,就連那一根根細長的墨染的睫毛也看得清楚。
遊戲感覺不到對方呼吸時的氣息,只覺得那雙捧著他的臉的手是冰冷的,沒有一點肌膚的柔軟和暖意。
“吾一直很疑惑。”
漆黑隱入光華的瞳孔一眨不眨地注視著宿主,邪神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