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瘦的老尼說:“來與天姥一敘。”
太玄天姥笑道:“我正欲下山呢,可否邊走邊談呢?”
微胖一些的老尼姑說:“如此也好。”
太玄天姥轉頭問:“溫華,見過這兩位前輩嗎?”
溫華搖頭說:“我沒在江湖上經歷過。”
太玄天姥向一笑說:“這位是‘天山狂尼’無戒大師。”
指微胖和善的老尼又說:“這是‘陰山聖尼’優曇大師。”
溫華連忙向兩位老尼行禮。兩位老尼誇他知禮,將來定會前程遠大。
太玄天姥心裡也樂。文明在一旁盯著“天山狂尼”無戒清瘦的面孔,心裡頗多疑惑。這個難道就是性如烈火,天下聞名的無戒老尼?怎麼看不出來呢。旁邊的和尚老尼倒象是傳說的優曇,可這樣的人怎會有大手段?他的腦袋有些發重以緊,思考不周全。若是現在他遇上胡元,說不定也會以為他師傅是個酒襄飯袋呢,他恍惚覺得,老人是不配有高功夫的。
眾人向前走了一段,無戒說:“天姥,‘萬妙老祖’李彤也出了洞府,想與你一見呢。”
太玄天姥頓時停住了腳步,昔年的舊事如影子湧進了腦際。呆了片刻,她嘆了一聲,淡淡地說:“一晃六十年過去了,不知他怎樣?他現在何處?”
無戒笑道:“在中律門裡。”
太玄天姥笑道:“他又惹上是非了。”
優曇說:“天姥,你太多心了。以他的身份,誰敢動別的念頭。他是性之所至,活動筋骨而已。”
太玄天姥笑了一下:“好吧,我們就去中律門吧。”
溫華笑問:“那地方好玩嗎?”
優曇說:“好玩的很,天下英雄都聚在那裡呢。”
文明似乎記得中律門不是個好去處,可他什麼也沒說,對許多事人拿不定主意了。
他們幾個人走了四天了,終天看見一片紅房子了。太玄天姥_在中律門外停了一會兒,說:“兩位道友,中律門裡惡氣騰騰,不知見否?”
無戒笑道:“天姥所言極是。但這不是中律門之惡氣,而是內有奸人暗藏,還須請天姥明察秋毫呢。”
太玄天姥淡然一笑,沒有吱聲。
他們進了中律門,向裡走了沒有多遠,朝東一拐,走進一座大紅房子。房子的中央站著一箇中年人,飄灑如仙,太玄天姥看到他,一顆冷了六十多年的心頓時溫熱了起來。有些激動地說:“李道兄,長白山一別六十載也,想不到你英華更勝往昔。”
李彤溫和清澈地目光一閃,精神煥發,笑道:“天姥,你也返老還童,令人驚喜,這都是天意。”
優曇說:“不錯,命裡有一會,誰也擋不住的。”
眾人紛紛落座。李彤笑哈哈地說:“天姥,你還有一群娃娃,功不可沒。”
太玄天姥臉色一冷:“我帶他們來此,絕不是為了給你們多增加幾個死黨。你若打他們的主意,我看就沒有什麼好談的了。”
李彤笑道:“天姥,你誤會了我的意思。多少年來,我們之間的誤會還少嗎?孩子們的事,讓他們自己來決定,我們為什麼要干涉呢?”
太玄天姥微笑說:“若是這樣,他們當匪當賊,我也不會怪你的。”
無戒說:“你們就談些別的吧,分別了六十年,總有要講的,我帶他們到別處走走。”
太玄天姥沒吱聲。李彤說:“你要把他們如數帶回。”
無戒“咳”了一聲:“好吧。”有些無奈。屋子裡只剩下了兩人,相對無語。
多少年了,兩人的心都如止水,不料一人江湖,就平靜不下來了,舊情要發芽。多少次相聚分離,分離又相聚,都無結果。現在想來也弄不清究竟為了什麼,也許濾清的感情總有一天會顯示過去的陰差陽錯,但他們不要等了,兩顆老了又返童的心欲尋求對方的熱烈,雙方都感到無力拒絕。也許以前的心與肉沒有融合,中間存著雜念,使他們不能身心相托。現在不同了,兩人都感到自己純淨了,通體如一。也許在這個時候,他們會走到一起去。
李彤動人的神采變幻了一下,說:“我們都老了,可做什麼都又不晚,你說是嗎?”
太玄天姥笑了:“我在想,若六十年前我們有這樣的心境,那肯定別有天地。”
李彤搖頭說:“六十年前我們可都是‘老人’呢,現在才是真正的年輕,懂事的年輕,百鍊鋼化成繞指柔了。”
太玄天姥動情地笑問:“你真的懂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