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有一妻二子一女……書記官刷刷記錄著,卻被一陣喧譁聲打斷。
招兵點旁邊放著幾根五十餘斤的大鐵棍,算是體檢的器具,只要能舉起來三次,便算是合格,簡單而快速。一個壯漢不僅舉了起來,而且還能揮舞自如,引起了旁觀者的歡呼。
哈布見書記官移目觀看,不由得眉頭一皺,不滿地哼了一聲,大步而去,抓起一根鐵棍,也舞動起來,比那個壯漢更加自如。舞了一陣,方才扶棍立定,臉不紅、氣不喘,立時引起了更大的叫好。
“身體健壯,力大無比……”書記官呵呵一笑,提筆寫完,拿起塊號牌向哈布招了招。
哈布將鐵棍一扔,快步過來,接過號牌,連比劃帶說,“田呢,二,二十畝,害有,鹽巴,吳緊。”
書記官被這怪腔調逗樂了。叫過彝族明軍給這個莽漢解釋清楚,又招手叫過下一個。
另一邊。以鹽換糧的棚子前也人頭攢動,甚至還有頭上蒙著侗錦挑著擔兒的侗族婦女,挑起擔兒顫悠悠地走得象流水一般。
儘管家裡窮,但吃糠咽菜也能對付過去,可這以鹽換糧的好事卻不是什麼時候都能趕上的。所以,很多百姓都打著這樣的主意,把家裡的糧食儘量多拿出來一些,換取便宜廉價的鹽巴。
“又搞定了一個土官。”龍州知州趙顯吾剛剛送走黃姓土司。轉身回屋,不由得冷笑起來。
予先取之,必先予之。把食鹽的專賣權暫時分散給予當地土司,這是朱永興的一個陰招。表面上看是籠絡和信任,但卻是日後處置的一個伏筆。如果土司利慾薰心,摻土摻砂,抬高售價。得罪的當地百姓,等到民憤積累到一定程度,便是官府出頭、懲惡揚善的時候了。那時候,土司失去人心,又有多少黨羽肯為之拼命?
而且,這食鹽專賣不是白給的。土司必須對參軍的土民放棄人身依附關係,使其成為自由民。換句話說,土司賺到了錢,卻損失了力量。這與朱永興用土地為餌,在滇省採取的措施有異曲同工之妙。
“殿下英明。洞悉人心。”
趙顯吾心中讚了一句,暗自盤算。徵兵三千,在自己這個州應該不是問題,完成了軍方的任務,自己便可以把精力放在恢復民生,做一任好官,以求升遷上了。自己不過一個秀才,卻蒙殿下信重,所賴為何?不過是自己審時度勢,以殿下馬首是瞻,讓學習便學習,執行各種政策也兢兢業業,不打折扣。
殿下有振作除弊之心,卻正是我等新進升發之時啊!趙顯吾頗為感慨,若是按照朝廷舊制,自己是什麼也不算,但卻因朱永興而有了人生的根本改變。
“大人。”趙顯吾正想著,一個隨從進來通報,“土官岑澤前來拜見。”
趙顯吾收起思緒,整了整衣服,走出門去,臉上又掛起了和熙的笑容。
……………
思明州(崇左),廣西戰區指揮部。
汝陽王馬寶踱到地圖前,一邊仔細地看著,一邊不時伸出手指量著距離。
進取廣西的計劃目前來說,進行得很順利,雖然不能放手施為,直取南寧,或者向南進攻,但這是服從大局的決策,他對此也是認同的。
“……暫不猛攻直取廣西重鎮,使廣西清軍產生麻痺心理,形勢寬鬆則內鬥,形勢緊迫則團結,我們先不要給孫延齡和馬雄這個機會。只是遠遠威脅南寧,而在滇桂安南這三境邊緣先行發展,站穩腳跟,再圖大舉。能夠就近支援南寧的是柳州的馬雄,但他初期可能不會傾巢而出,因為身後有桂林孫延齡。如果趁虛被孫延齡佔了柳州,馬雄在桂西進退失據,就只能被逼無奈與咱們死磕硬碰,這顯然不是他所希望的結果……”
對於朱永興的分析,馬寶深以為然。按照朱永興所說的換位思考,他也覺得如果自己是馬雄,是否出兵,出兵多少,也是一個很困惑的問題。出兵吧,很可能損兵折將,日後便不能與孫延齡分庭抗禮;不出兵吧,這失地之責,該由誰負呢?出的兵多,則擔心柳州被孫延齡吞掉;出的兵少,也恐解決不了問題。
給我點時間,半年就夠了。馬寶也希望能拖延些時間,只要自己能夠擁有三萬人馬,便可以大展拳腳。他知道,朱永興能夠拔給他一萬部隊,並且儘量保證物資,已經是目前的極限了。發展壯大,必須要靠自己,靠自己在廣西的打拼和積累。
從目前來看,田地、鹽巴這兩個武器是行之有效的,根據最新的統計,已經有三千多新兵入伍。按照這個速度,用不了半年,三萬兵馬不在話下,甚至連訓練時間都可能包括在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