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半個多月便可以收割吃新米了。伸手捻捻稻穗,很滑溜,放在手上掂一掂,挺沉的,李老悶咧嘴笑了起來。
十畝餉田,從明年起只收兩成租稅;十畝功田,則三十年全免。而今年,租稅全免,自己應該衣食無憂,過上好日子了。
李老悶感到舒暢,目光一轉,他又略皺了皺眉,緊走了幾步,趟著水上了田壟,迎著一個挑著大木桶的女人走了過去。
這就是他的老婆,一個從某個安南官吏家解放出來的使喚丫頭,叫做春。春具有那種典型的安南女性的體型:較長的腰際線,纖細而有彈性的腰肢和低寬的臀圍;她的五官輪廓也具有典型安南女性的特點:微隆的顴部,渾圓的下巴,微微撅起的嘴唇。
春挑著兩個木桶,顯得有些吃力。李老悶迎上來。單手一抓,身子稍彎,已經把擔子放到了自己肩上。他也不說話,直往前走。
“夫。夫君。”春跟在身後,有些怯怯地、怪異地用漢語叫了一聲。
“嗯!”李老悶很喜歡聽這樣的稱呼,臉色稍緩和了一些,說道:“以後幹些輕快的活兒。”
春輕輕應了一聲,在田邊兩個人把從河邊抓來的小魚兒倒進了稻田裡,並肩站在那裡,看著水中的魚兒四散游去。
“有塘就有水,有水則有魚,田魚當家禽”的稻魚共生系統,並不是朱永興的獨創。其實在浙江已經有一千多年的歷史。田魚好吃啊。朱永興只是心血來潮地和民政官員說過這種勞作方式。卻沒想到真的在被逐漸推廣開來。
“過年的時候就能吃了吧?”李老悶不太確定地說了一句。
儘管說還有困難,但春已經能聽懂很多的漢語,她點著頭。說道:“能吃,能吃。”
一陣馬蹄聲從遠處傳了過來,李老悶愣了一下,舉目眺望,然後整裝向大道上走去。
現在的物資並不充裕,治安所並沒有配發統一的服裝,李老悶則還穿著那身士兵的衣服,只不過胳膊上戴著一個白布袖箍,上面是紅布剪成的日、月圖案。
“敬禮!”李老悶站在路旁,用獨手敬禮。向賓士而來的明軍騎兵致敬。
“敬禮!”當先的騎兵隊長見到一個老兵模樣的人立在路旁,一個袖管空蕩蕩的,立刻露出欽佩之色,舉手還禮,並向手下發出了命令。
一人,一隊騎兵,保持著敬禮的姿勢注目以向,擦肩而過。李老悶眼睛有些發潮,不知是否想起了以前那熱血廝殺的日子?或者這鏗鏘鐵騎,又把他從恬適和安逸中牽回,又憶起了金戈鐵馬的歲月?
朱永興輕輕勒住馬頭,望著路旁這個傷殘老兵,心中浮起了一句名言:老兵不死,只是慢慢凋零。
“殿下——”李老悶的眼睛直了,敬禮的手有些顫抖。
朱永興翻身下馬,馬韁繩甩給親衛,邁步走了過來,讚賞地點了點頭,說道:“好樣兒的,雖然退伍了,可還是有吾大明軍人的精氣神。”
“殿下,您,那個——”李老悶本來就不擅言談,此時更是拙嘴笨腮。
朱永興倒不以為意,和藹平易地問起了其他事情,就象嘮家常似的,李老悶恭謹地一一作答,說話也漸漸流利起來。
“哦,那是你新娶的老婆?安南女人哪,很能幹吧?讓她過來,吾又不吃人。”一連串調侃似的話語出口,李老悶的臉便紅了起來,衝著春招了招手,見老婆畏畏縮縮,只好跑過去,把春硬拉了過來。
“快,快給殿下千歲行禮。還,還有公主殿下。”李老悶催促著。
春撲通一聲跪下,深深地叩下頭,嘴裡說得什麼,朱永興也沒聽懂。他笑著點了點頭,衝著立在身旁的夢珠努了努嘴。
“快起來吧!”夢珠會意,上前扶了一把,隨手掏出塊寶石放到春手中,笑道:“長得瘦了點,以後多吃飯。嗯,以後要好好過日子,要相敬如賓。這是給你的,算是給你們成親的賀禮吧!”
春受寵若驚,嘴唇翕動,捧著寶石連謝也說不出來了。
呵呵,朱永興微笑點頭,這樣有些粗俗的話語才合場面,他又隨便說了幾句,才翻身上馬,衝著李老悶夫妻倆揮了揮手,揚鞭上路。
“公主殿下,未來的王妃送賀禮,殿下親自問話,還拍了俺的肩膀,這是幾輩子修來的福份哪!”李老悶望著遠去的一眾人馬,嘴裡喃喃。
春已經把視線移到寶石上,彷彿如做夢一般,目光呆滯。
…………
情況還好,起碼在李老悶心中,自己的承諾全部兌現。分了糧食後,村中人們的情緒也算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