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清軍的將領中,施琅無疑是最熟習海戰的。同時,他對自己海上指揮作戰的能力也深具信心。而早在增援漳州的決策前,清軍是準備讓施琅率部出征的,但施琅不合時宜地委婉提出的一個要求,卻使清廷加深了對他的猜疑,使他再無機會征戰海上。
以一個總兵的身份要求專征權,恐怕也只有施琅才做得出來。當然,施琅要求專征權,除其好勝之性格使然,希望能獨擁大權外,更重要是從此次戰役的全域性考慮,並吸取了上次攻打金廈慘敗的教訓。
達素率清軍大舉攻廈,卻幾乎全軍覆沒,不習海戰、不諳風汛潮汐,特別是指揮權落在不具備海戰能力和經驗的將領手中,是其遭受慘敗的主要原因。再縱觀此次增援行動的將領,耿精忠、李率泰、馬得功等人雖與鄭軍征戰多年,但都不具備指揮海上作戰的能力,黃梧雖習海戰,卻能力不足,且被困於漳州。
但這些人的權位都重於施琅,施琅沒有專征權,一旦發生意見分歧,在瞬息萬變的作戰過程中,後果難測。施琅不希望再嘗敗績,遂提出僅希望讓靖南王耿精忠、總督李率泰、提督馬得功等與他一同謀劃進增援漳州之事宜,而不要求他們財政管理,委婉地表達了自己願獨自擔當此次行動的的責任,隱含獲得專征權的意思。
施琅為了獲得支援,還拜見了清廷派至福建的兵部侍郎黨務禮,詳細介紹了行動方略,又重申了想獨自指揮增援漳州行動的請求。可惜的是,施琅兩名部將的反叛,以及之後散播的風言風語使黨務禮十分謹慎,而施琅原本就言語木訥,且又說一口難懂的閩南話,更讓朝中權貴黨務禮所不喜。
最終。施琅不僅沒能達成目的,反倒是被排除在了行動之外,但他辛苦訓練的水師卻被抽調一空。隨後,清廷加緊實施“分撥海上投誠官兵移駐外省。分散其力量,以消除隱患”的政策,施琅榮幸地成為其中一員,被調往河南鄧州駐防。
對於要以少數民族統治主體民族的滿人來說,對漢人的心理情結是難以消除的。既要使用,可鄙視、猜疑、防範卻是司空見慣,特別是在他們所不熟習的領域,更是害怕漢官漢將一家獨大。
施琅無用武之地,提督馬得功的水平又實在有限,清軍空自拼湊出一支兵力、船隻還算上規模的增援部隊。卻終於是重蹈覆轍,在海戰中慘敗並喪失了最後的水師資本。
海路援軍已絕,鄭軍大將劉國軒、馮錫範又與明軍陸戰隊聯手,分別擊敗了耿藩的陸路援軍王進和劉炎兩部,漳州遂成孤城。明鄭聯軍便可以放心攻打。而漳州清軍得到援軍無望的訊息後,軍心、士氣為之大喪,內部也混亂起來。
防守漳州的清海澄公黃梧徬徨無計,染病臥床。其子黃芳度見明鄭聯軍勢力正熾,有心投降,卻又心憂其父黃梧與鄭氏結怨甚深,內心始終不安。遂密遣人與明軍聯絡。在得到明確承諾後,黃芳度軟禁其父,並與手下突然發難,殺南洋總兵許龍、耿藩部將劉豹,獻城降於明軍。
在東征之戰中,清軍戰意不堅的原因有很多。而其中的沿海遷界,以及清廷將投誠官兵及其眷屬一律強制送往外省墾荒屯田,無疑是很重要的。短視而自大的清政府出於對漢人的防範,大海的恐懼,採取的這些愚蠢政策使已降者離心。未降者寒心。對於多為沿海人士、留戀故土的廣大投降官兵來說,明鄭聯軍氣勢洶洶,豈不正是他們得以逃脫苦海的機會?
不只是低層官兵對清廷的政策深惡痛絕,連一些高階將領對此也極為不滿。比如悍然舉旗造反的碣石蘇利,施琅所部提標遊擊鍾瑞、中軍守備陳昇,還有很多降清的鄭軍舊將。
對於這些反正或投誠的官兵來說,象黃芳度這樣做出“降明不降鄭”決定的要佔絕大多數。明軍為正統,明廷為正朔,明朝已奄有數省……這些原因當然重要,而“好馬不吃回頭草”,恐怕也是這些原鄭軍降兵降將不可忽視的心理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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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霧在閩省之地很是常見,在很多清兵的想象中,在霧氣和黑暗中似乎走了很久很久,實際上時間卻並不多,只不過這種環境給人的錯覺而已。
不到一個時辰之後,環境開始變白,天空開始發亮,儘管身邊仍然有霧氣迷茫,但清兵清將都知道天很快要亮了,有了鬆口氣的感覺。
副都統圖海的臉色並沒有舒緩,斥候早與明軍哨探有了接觸,這意味著明軍便在前方,而且是越來越近。這個情況加深了他的憂慮,接到信使的情報後,他立刻率領大軍馬不停蹄地往回趕,可還是晚了嗎?如果還在支撐,明軍能有餘力抽兵堵截,這是個個擊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