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什麼關係?
前面隱隱地傳來海浪聲,李珣終於有了一個明確的方向,他扶著手邊嶙峋的岩石繼續前行,直到看見那一片深邃無盡的大海。
海浪從亂石堆中拍上來,細碎的白沫在千溝萬壑中打著旋兒,轉眼又被下一波潮水蓋過。李珣一直走到海灘的最前方,隨便找了一塊礁石坐下來,任冰涼的海水沖刷他的腳踝。
直到現在,李珣仍不願思考,任由腦子裡的混亂持續下去,他就用這種狀態來等待,等著這場噩夢的終結。
此時的李珣不具備太精確的時間概念,感覺中,只是一小會,島那邊的騷動便又提高了一個層次,馬上就要大打出手的樣子,越發襯托這裡的安靜和悲涼。
是的,就是這種傷春悲秋的酸腐味道,它從心底深處滋生,不知不覺漫過了胸口,頂上喉嚨,在口腔中生髮出來,味道澀澀的,蒸騰上及,緩慢而殘酷地消解掉他刻意扭曲的情緒障壁。
一個又一個熟悉的面目閃現出來,明璣、清溟、祈碧、靈機。。。。。。這許許多多的面孔就在虛空中變化,從親切到疏離,從溫情到仇恨,從熟悉到陌生,每一個面目的變化,都加重了苦澀的滋味。
變化是如此的清晰,諸多面孔依次的變化,都加重了苦澀的滋味。
變化是如此的清晰,諸多面孔依次排開,在心頭流過,栩栩如生處,恍若真人立於眼前,喜怒哀樂纖縷畢現。
漸漸的,海浪聲中更有話音依稀,交錯纏繚繞在耳邊,那當然不會是平日裡親和的低語,而是如大浪般裂石拍岸的怒嘯,轉眼便將他吞沒進去。
大概,這就是“背叛”的味道吧。
李珣突然很好奇,不知道青吟、鍾隱他們做出類似事情的時候,感覺又是怎樣?也像他現在這般失魂落魄,極沒出息的德性嗎?
也許要把後面那傢伙剔掉,在大多數人心裡,那廝的形象都近乎完美,而如今,他根本不需要再為這種雞毛蒜皮的事情操心了。
想到這裡,李珣哈哈大笑。他根本不覺得這裡面有什麼可笑之處,卻只能用笑聲來對應這荒謬滑稽的一切。
笑聲裡,劍鳴再度響起,聲源距他不過數丈而已,那聲音比以前任何時候都要來的低沉,卻又殷殷不絕,正如惡犬喉中的咕嚕低吼,兇暴又恐懼。
李珣直接將這呼聲過濾,卻也停了口,讓笑聲的餘波在海浪中散去,現在,他只等著身後來人開口,而出乎他預料的是,對方這麼近的距離上,依然保持沉默,行為與平日大為不同。
靜默似乎要一直持續下去,可破軍仙劍卻像是認定了眼前的生死仇人,再度攛掇地發出低鳴,擊碎了這古怪的氛圍。
明磯仍沒有說話,李珣卻不再等她,並沒有回頭,只溫主道:“兼修兩派法門絕非明知之舉,尤其是靈犀訣最講精純,為了操縱一把所謂仙劍,雜了真息,影響仙業,四師叔是要我當這個罪人嗎?”
“你也知道自己是罪人?”
明璣終於開口,從語氣中卻聽不出她的情緒究竟怎樣,那並非是特別的冷漠或憎惡,當然,也不會是以往的愛護親和。
李珣大概能把握住明璣的心理狀態,卻不想針對這個來做什麼,所心,他也不用費什麼腦子,直接將心裡要說的話擺了出來。
“四師叔,我對不住你,也對不住宗門,不過,若師叔讓我束手就擒,我也確實做不到。我在想,若是有可能,僅僅是可能。。。。。。。我們之間訂個協議,互不侵犯也好、老死不相往來也罷,彼此之間,不要衝突可好?世道正是混亂之時,宗門不能分心旁顧,而我,也不想學青吟的手段!”
明璣沒有對此有任何回覆,而對於李珣話中的未盡之意,她既然知道了李珣的身分,也就不怎麼驚奇為何李珣知道青吟的訊息,不過,她仍有許多不解之處。
“你知道青吟師叔的事,不覺得吃驚嗎?”她似在嘆息,聲音並不強硬,“我記得,師叔對你很好的。”
話題一下子移換開來,似乎這才真正符合海邊夜色的環境氛圍,兩人間的關係似緩和了些,可這卻是建立在無比脆弱的根基之上,也許只輕吹口氣,便要徹底崩塌。
對此,李珣相當珍惜,故而他的聲音也越發輕柔:“四師叔,他們和你不同的。”
短短几個字,已經透露出太多資訊。
明璣又是很久沒有說話,但李珣聽到身後微響,女修已經緩步走到他身後,兩人相距不過數尺,觸手可及。
李珣仍沒有回頭因此也不知明璣現在是什麼樣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