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光鏡並未開啟,此時小軒內外,正是滿目園林景緻。微風四面吹拂,湖水瀲灩生波,他忽然間有了些感慨,這就是他的霧隱軒,他的領地,他的家。
他應該美美地睡上一覺,就在這完全屬於他的天地中招呼過後,水蝶蘭也不說話,就坐在石桌的另一邊,素手交叉,託著小巧的下領,微笑看他。
氣氛慢慢地有些變化,李珣心中是極享受的。只是又有點尷尬。過了片刻,便敲敲桌面,開啟了分光鏡,也就將之前的氛圍驅散。
水蝶蘭輕哼一聲,移開視線。
李珣咳了一聲,問道:“你的傷勢怎麼樣,恢復了幾成?”
“早得很呢。羅摩什的天損奇功最損精氣,又傷肺腑。我這邊起碼還要有一年的調養。”水蝶蘭大大方方地伸出手去。
讓李珣把脈探察。隨後又笑道:“怎麼,有什麼事要我幫忙?”水蝶蘭好像認定了李珣就是個無事不登門的性格,這讓李珣心中很不滿。
他皺起眉頭道:“問問而已,關心下也不成嗎?”話剛說出口,李珣忽又想起一事,剛冒出頭的氣勢轉眼便掉了下去。
說起來,他還真有一件事,要讓水蝶蘭幫忙。不過,話扔出去了再拿回來,任李珣的麵皮再厚,一時也有點兒臉紅,只好轉移話題。
“剛剛我看到嬰寧了……陰重華搞什麼鬼?現在就把小姑娘往外扔,她連‘化氣’的功課都沒做完吧!”水蝶蘭瞥他一眼,收回手去,還是給他留了面子。只笑吟吟地道:“我看也沒什麼,旁的不說,陰重華教徒弟的本事,我是真的佩服。你那徒兒也爭氣,一身搏殺的感覺,倒似天生的一般,從五天前到剛才,己經殺了七個,相當了得呢。”李珣聽得有些頭痛,他在這個年紀的時候,應該還是在坐忘峰上打拼吧,那時他對付的也就是些猛獸飛禽,實在比不過嬰寧直接拿眾多修士開刀的豪氣。
“陰重華在想什麼?嬰寧的修為根本就不入流,憑她那點修為,要不是有件不錯的冰針法寶,打在別人身上,恐怕要把自己給震死……”
“哦。你是說冰魄飛線吧。這個是在東邊的擎霄臺上找到的,好像是萬年前,千帆城大師公輸材的手筆,可以純以機簧發射。飛針的材質則是用牽機冰魄精煉而成。寒毒極重。
“別說嬰寧還有點底子。就算是卜界的凡人持在手中,出其不意之下,不到化虛境界的修士,見血便足以致命,正好給嬰寧用。”水蝶蘭倒是滿不在乎,她與嬰寧本沒什麼牽扯,要不是難得陰散人求她,她才不會放下療傷的事,在這兒照應著。
李珣能猜出她的心思,也不在意,只問道:“她剛剛被你攝進來了吧,人呢?”水蝶蘭隨口道:“回房裡去做功課了。陰重華說她性情太過柔媚,所以要開殺戒以培育剛強之氣,每次殺人回來,都藉著胸口那點唳氣,行功數遍,錘鍊心性,最是要緊不過。”
“那……陰重華呢?”
“閉關。好像是在整理一門心訣,她想讓嬰寧在入門時便以《陰符經》為根基,以之駕馭天魔舞,會有事半功倍的效果。”
“她還是真是上心。”李珣嘟嘴一聲,依稀記得,他已不是第一次這麼說了。
不過,提及陰散人,李珣越發好奇她是如何調教弟子的。
李珣還記得那個倒黴蛋“自動赴死”的那一幕,此人差不多就是自己往冰魄針上撞,看似巧合,卻無不透出精心設計的味道。可見嬰寧心境的冷靜、靈動,非但遠超同儕,甚至高出了他所認識的大部分人。
此外,之前的閃避、穿插,以及虛實相生的手段,己不僅僅是思路清晰,而是將各個環節都做得盡善盡美,方能顯出遊刃有餘的味道來。這又怎麼會是一個剛開始修煉的小姑娘的手筆?
“莫非這世上真有生而知之者?”或許,他將親眼看到一個了不起的天才崛起。
此時的李珣的功力雖說己可傲視天下修士,可面對如此奇蹟,心中也難免有些泛酸,連水蝶性在旁邊叫他,都沒聽到。
“姓李的!”二度開口的水蝶蘭加重了語氣,李珣猛醒過來:“什麼事?”
“我問你呢!”水蝶蘭白他一眼,“不用瞞了,你絕對有事。說吧,爽快點!”李珣來不及為自己的信譽哀悼,只有苦笑攤開手:“好吧,是有件事,需要藉助你的智慧。”也許還有陰散人的,後面這句話李珣藏在心裡沒說。聽他把“智慧”兩字咬得很重,水蝶蘭有些狐疑地瞧他兩眼,語氣也不再大大咧咧的,只問道:“關於……”
“關於鍾隱。”這一刻,李珣表現得無比坦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