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如這成千上萬朵的血色花朵,飛飛揚揚的翻湧著……
“你說什麼!恆伽他沒死!他在哪裡!他在哪裡!” 她的思緒在瞬間變得極度混亂起來,伸手抓住了小鐵的衣襟連聲問著。不知為什麼,在難以置信的震驚,欣喜,懷疑中,卻又夾雜著莫名的恐懼。
一種讓她不敢深入想像更多的恐懼。
“你冷靜下,先聽我說。那天我醒來的時候,發現你已經停止了呼吸。我——我……” 小鐵嘆了一口氣,顯然不想去再回憶當時的悲傷,“我們也只得將你先安葬了。第二天恆伽哥哥就回了鄴城,他似乎已經收到了你被處死的訊息,一進王府就抱住了你的靈位緊緊不放,他不哭也不說話,整個人就跟死了一樣。他一滴眼淚也沒流,可卻嘔了好幾次血,一直到第三天晚上,他非要看你的屍體,說是絕不相信你已經死了。於是我就陪著他偷偷去了你的墳墓,結果開啟棺材一看,裡面竟然是空的!”
長恭緊緊咬著下唇,只要一想像恆伽那悲痛欲絕的樣子,她就心如刀絞。
“於是恆伽哥哥乾脆辭了官,和我一起到處去尋找你的下落了。” 小鐵的臉色漸漸發青,“斛律叔叔全家被處死的時候,恆伽哥哥正好在尋找你的路上,所以才逃過一劫。他收到訊息的時候,將自己關了三天三夜,隨後又忍住傷痛繼續尋找著你。最後,終於發現了原來你被帶到了周國王宮。於是,我們制定了一個計劃。” 說到這裡的時候,她的身體輕輕顫抖了一下,“我回突厥,希望能和哥哥們共釋前嫌,這樣,才或許能擁有可以做好後盾的力量,而恆伽哥哥……他就混進王宮,將宇文邕的軍事地圖弄到手,以此為要脅救你出來。因為,宇文邕的野心就是他最大的弱點。”
長恭的臉上靜如止水,而心中的恐懼感卻是那般清晰,令肢體顫抖,令呼吸窒息。她不敢想,不敢想……只看到小鐵的眼中悲傷濃重如水,彷彿正溢位眼眶飄向她的心間。
“恆伽哥哥為了不讓人發現他的身份,就用火燒壞了自己的臉,用煙燻啞了自己的喉嚨,為了讓傷疤看起來是陳傷,他就按照醫書所說,在傷口還血淋淋的的時候塗上了朝天椒……” 她的眼角有淚光閃爍,“那是正常人都難以忍受的疼痛……在短短的幾個月裡,他把自己從一個貴公子變成了一個——花匠木易。”
長恭閉上眼睛,只覺得彷彿五臟六腑都被硬生生撕成兩半,每一寸骨頭,每一條神經線,無一不痛。痛不欲生。喉嚨格格格地一陣痙攣,突然噴出一口血來,滾熱的血花就象雨一樣,紛紛揚揚落在她的臉上。
恆伽……恆伽……
小鐵大驚失色,手忙腳亂地想幫她擦拭臉上的血跡,卻被她一把拉住了衣袖。
“他人呢!告訴我他在哪裡,告訴我!” 她的雙目赤紅,神色瘋狂,彷彿所有的理智在剎那間灰飛煙滅。
“他——讓我不要告訴你真相……他說與其讓你面對這樣醜陋的他,還不如讓你以為他已經死了……” 小鐵眼角的淚水終於還是滑落了下來,“可是……可是……那樣的恆伽哥哥,不是太可憐了嗎!難道要讓他這樣悲慘的過完下輩子嗎!更何況,他還一直以為那個孩子是你和宇文邕……” 她吸了吸鼻子,衝動地抓住了長恭的手,“你不會嫌棄他的,對不對,對不對!”
長恭只覺自己眼角一涼,喃喃道,“我只要他活著,只要他活著……”
小鐵放開了她的手,抹了抹眼淚,“這次找到他,就再也不要放手……”
夜,還是那麼黑。雪,倒是越下越大了。
磔磔急行的馬車在雪地上轉了一個方向,朝著另一條路匆匆而去了。大約行了兩柱香的時間,在一間簡樸的民居前停了下來。
長恭迫不及待地跳下了馬車,就在她看到駐立在門外的那個身影時,忽然有數不清的感覺湧上了心頭,那種久違的血液湧上腦門的感覺,那種渾身無處不感受到劇烈心跳的感覺,那種眼眸想要凝視想要將他的面容深深刻進記憶裡卻又始終不敢直視的感覺。千言萬語,不知從何說起。
夜風冰涼,吹散她的頭髮,她感覺到風滑過髮梢的清寂,感覺到風劃過面頰的絲絲疼痛。
那人緩緩轉過了身來,佈滿傷疤的臉上像平常般平靜,目光如同星辰,彷彿她的到來並沒亂了他的心,他就像海水一樣淹沒自己的哀傷,靜靜站在飄飛的細雪中無言無語,好似在水畔看到的一株白楊。
深藍色的衣衫,沉穩大方卻透出凝重。
深黑色的眼睛,平靜溫潤卻泛著篤定。
她的眼前有些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