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命運,有好有壞,現在他選擇的任何一個方向,都將造成他往後截然不同的人生。他此刻實在無法同意人生早已註定了的說法,除了依靠偶然之外,也別無它法了。
他想要去的地方有大坂、名古屋、江戶,但是無一處有熟人,連像骰子點數般的依憑也沒有。擲骰子沒有必然的結果,對又八而言也無必然之事。他想,如果這裡發生了什麼偶然之事,那就跟著這偶然向前走吧!
然而在伏見的茅草原上,怎麼走也不會碰到什麼偶然之事,只有蟲鳴和夜露。被濡溼了的單衣下襬緊貼著他的腳,高高的雜草刺得他的腳陣陣發癢。
又八已經忘記了白天的病痛,取而代之的是飢餓。他餓得前胸貼後背,此刻雖不需擔心有人追他,卻覺得舉步維艱,痛苦莫名。
唉!真想找個地方睡上一大覺啊!
這個慾望驅使他在無意識的狀態下,來到草原盡頭的一棟房子。走近一看,房屋周圍的圍牆和大門就像被暴風吹垮之後,再也無人著手整修,屋頂缺了一大塊。但是看得出來這棟屋子曾經是豪族的別墅,房子蓋得非常華麗,可想見都市來的美麗佳人以前曾在這裡的紡織機前面工作呢,又八穿過少了門板的門進入屋內,眺望著埋在秋草中的主屋和廂房,使他憶起《玉葉集》裡面的《西行》這首詩歌:
與君有緣來相識
聞君住在伏見城
欲訪君宅身親臨
只見庭草掩門扉
舉手撥草始進門
露溼衣袖聞蟲鳴
他想起了這句詩,渾身泛起陣陣寒意。原本他認為此地無人居住,但是看到屋內隨風閃耀著一陣陣紅色的爐火火光,不久,傳來一陣簫聲。
吹簫者原來是個苦行僧,剛好找到合適的落腳處,在此過夜。紅彤彤的爐火燃燒著,熊熊火光映照著他,使他在牆上的身影更顯龐大。他孤獨地吹著簫,既非自娛亦非娛人,而是在這孤寂秋夜,他已處於渾然忘我的境界。
一曲過後:
〃哎!〃
苦行僧在荒野的廢墟顯得怡然自得,喃喃自語著:
〃四十而不惑,我已經都四十七歲了,竟然還犯錯,害我的獨子浪跡異鄉,想來真是慚愧,無顏對逝去的妻子及活著的兒子啊……所謂四十而不惑,那只有聖賢才做得到啊!四十歲是凡夫俗子的危險關卡,此時絕不能有任何疏失,尤其關於女人。〃
他雙手持簫,盤腿而坐:
〃我在二三十歲時也曾屢受女色之害,年輕時的任何緋聞還不至於影響前途……但是人過中年還迷戀女色,將為眾人譏笑,尤其發生了阿通之事後,更難容於世。蜚言滿天飛、身敗名裂,連親生兒子都棄我而去,自毀一生……這樣的失敗若在年輕時發生的話,還有挽回的機會,但是年近半百的人,是無法東山再起了。〃
他旁若無人地自語道。
又八悄悄地走進房間。當他看見火光中苦行僧那瘦削的臉頰,及全身瘦骨如柴,蒼灰的毛髮,加上他的喃喃自語,仿如夜半鬼魅,令人毛骨悚然。又八鼓不起勇氣向前搭訕。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