淵難以自拔。彭桂琴被旁水蔓霸佔,仇人是殺掉了,可他總覺得她像丟失了什麼而難以諒解。有時也想她,有時恨她,心像塊麵糰擠揉壓搓,怎麼也不好受。揉來團去七爺脾氣變得暴躁,沉默寡言……
炮臺射孔透進的風很硬,七爺打個寒戰,思緒給折斷,他走到射孔前朝外望,見到一片被夜色淹沒的村落和模糊屋頂。
三
三盤磨兩盤碾子同時轉動場面很壯觀,臧家碾道(房)規模方圓百里出名。磨磨玉米麵,碾子推穀子、高粱。一個故事在碾子、磨的旋轉中朝下走。
臧佰傳為七弟安排的十石糧食不是毛糧,碾成米磨成面的成品糧,運回去人、馬可直接食用。如何運出部落村,村長動番腦筋,冒一次險,用自家的大馬車拉糧食,聲稱到縣城去賣,半路交給七弟。
“萬一出岔,大哥受到牽連啊!”七爺為長兄著想,他是滿洲國任命的村長,如跟鬍子刮上邊兒,將受到嚴厲的懲罰,殺頭也說不定,因此他反對說,“不行,再想想別的辦法。”
“十石糧食得裝兩馬車,明明晃晃的,你怎麼拿得走?”臧佰傳說,糧食本來就扎眼,拉兩大馬車出去,警察、特務、日本人都看得見,非出麻煩不可。他另有打算,但是沒說。
“不能因為我……”
“這次我一定幫助你。”臧佰傳堅決道,十幾年前七弟被鬍子綁票,自己沒積極營救他,今天豁出一切幫他,算作一次補償,他就這麼想的。
“大哥,日本人盯著你,特務找你小腳兒(毛病),你處處要謹慎小心。”七爺的話被長兄打斷,臧佰傳說:“這事就這麼辦了。在去亮子裡的半路上,你選個地方接車吧。”
第七章 青澀故事(5)
“大哥,我們在螞蛉溝接車。”七爺說。
螞蛉溝前不巴村後不巴店,荒坨子連綿,隱蔽和逃走都是最理想的地方,七爺選此處接貨安全無疑。
“螞蛉溝,中,大後天傍晌午車趕到。”臧佰傳說。
談完接送糧食的細節,七爺覺得離開大院再回來說不上什麼時候,有一件事問下長兄:“大哥,我娘回來過嗎?”
“回來過。”
“什麼時候?”七爺驚喜道。
“前幾天,”臧佰傳說,“回來經營扎彩鋪。”
“她現在架火燒?”
“她了掛條子(掛條子:離開部落村外出辦事需請假,俗稱掛條子。),說去哈爾濱辦事,十天左右回來。”臧佰傳告訴他,轉而又問,“三媽在幹什麼?”
“領導一支隊伍。”七爺說。
“同你一樣……”
“不,她的是報國隊抗日。”七爺說。
至此臧佰傳才知道程笑梅的身份,如果劃分陣營,他們各是一種勢力,鬍子打家劫舍,報國隊反滿抗日,村長代表統治階級與鬍子、報國隊勢不兩立,報國隊和鬍子又不同道。長兄冒險給糧食,臧佰傳衝著七弟而不是鬍子,為程笑梅提供進出部落村的方便,衝著三媽而不是報國隊,在臧家,親情攪纏裡邊,這三種勢力更為複雜。
“人各有志。”臧佰傳嘆然。
計劃黑天離開,七爺呆在炮臺裡回憶自己的經歷:
——七爺常到牤牛河邊遛馬,它是一條橫跨西大荒而注入了遼河的季節性河流,大母都拉村外那條小河便是牤牛河的支流。
“記住芨芨草開花前。”這個抹不掉的聲音,七爺走到哪裡就響到哪裡,出現這聲音眼前就展現一塊白沙灘,沙灘上誘人的*……精武、旁水蔓你們害我好苦啊!七爺恨旁水蔓,恨精武綹子。
一練駱駝沿牤牛河走來,清脆的駝鈴和著武開河的斷裂冰排響,七爺聽得真切。黃褐色的雙峰駝馱著東西,拉駝人悠閒在前,練後是峰紫紅色駱駝,脖頸那串銅鈴,低沉而洪亮。
“雙峰均豎,膘肥肉滿。”七爺誇獎對方的牲口,這在當時是一種習俗,如現今人們見面互相問候一樣。
“這馬鴿頸鷹膀虎……”牽駝人回敬道。他人很聰明,見七爺腰間鼓囊囊,斷定是槍,繼爾確定遇見鬍子,雙手抱拳,舉過左肩施了禮,說見面的套話:
“西北懸天一塊雲,烏鴉落在鳳凰群。不知哪位是君哪位是臣?”
“西北懸天一塊雲,君是君來臣是臣。”七爺搭話,表明他是當家的,“這麼說你是……”
“大當家的,兄弟是走頭子。”牽駝人說,他請七爺報報迎頭。
“七星!”七爺說出自己的報號。君子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