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小眼擠鼓眼,一個壞道擠出來,他說:“臧家有糧,有都是糧,割當量不足,他兜底(全承擔)。”
正是佐佐木九右衛門所想,臧家的糧食多得是,全村出荷任務缺多少,要他出多少補齊。不過,還是儘量收,近萬口人的村子,聚少成多,一家出一斗一石,數量相當可觀。總之,副村長沒壓力,出荷模範村當定了。他說:“今天來取老鼠,你去警所督促一下,檢查籠子,老鼠別途中跑掉。”
“是!”牛小眼往下層去,剛踩到梯子,聽到日語叫他,又重新回來,“太君。”
“你對吳相林熟悉?”佐佐木九右衛門問。
“七八成吧!”
佐佐木九右衛門吃力理解這句話的意思:七八成。對一個人瞭解到七八成的程度,應該說相當瞭解了,他問:“吳相林在臧家做炮手幾年?”
第十一章 進山貓冬(3)
“足有三五年時間。”
“之前,到臧家之前他幹什麼的?”
牛小眼瞭解吳相林到他進臧家大院開始,再往前追溯他不清楚,說:“之前他的身世不詳。”
這樣回答不能令佐佐木九右衛門滿意,來臧家前做什麼很關鍵,例如他是否反滿抗日分子?到臧家就不止當炮手,臧家就可能成為地下交通站,物資轉運點。臧老五對他說臧家大院有密窖,不光藏糧食吧?藥品、槍支也說不定。臧家賣糧車半路被搶,佐佐木九右衛門疑點上升,即使白所長不說,他也懷疑此事,鬍子怎麼知道臧家車拉的是糧食?準確在那條路上等著打劫?
“臧家賣糧車遭劫,你認為什麼人乾的?”佐佐木九右衛門問。
“鬍子,我們派去的人和臧家的人都這麼說。”
“你的什麼幹活?弘報,特務,”佐佐木九右衛門訓斥道,“人云亦云怎麼行?他們說鬍子你就信?”
“我該死,我該死!”牛小眼連連道。
“不是該死,是該打。”佐佐木九右衛門往回拉話,牛小眼很有用,身邊沒他不行,他說,“臧家很複雜。”
從日本人口說出複雜,不復雜也變得複雜,牛小眼要捋著這個竿兒朝上爬,副村長是棵麻,他是蛐蛐兒,爬上去才能吃到果子(源於一首歌謠:高高山上一棵麻,四個蛐蛐兒往上爬,我問蛐蛐兒爬什麼?先吃果子後吃茶。),他說:“臧佰傳的七弟當鬍子,三媽程笑梅離家出走多年突然回村,還有保薦吳相林當自衛團長。”
“說得對!”佐佐木九右衛門露出滿意的笑容,說,“看到這些就好,你從現在起盯住這個三媽跟臧佰傳往來……”
牛小眼記下副村長的命令,把程笑梅納入視野,暗中監視臧佰傳跟她。他走出炮樓,直奔警察分駐所,白所長指揮幾個警察往外抬老鼠籠子,擺放到道邊上。
“白所長。”牛小眼打招呼。
“喔,大眼,有事兒?”白所長玩笑道。
牛小眼如實地傳達了佐佐木九右衛門的指示,白所長說:“我逐個檢查過,一隻老鼠也跑不出來。汽車馬上到,我叫人抬出來,提前準備著。”
汽車開到警察分駐所前,穿著白大褂、戴口罩和膠手套的日軍往車上裝老鼠籠子,一個曹長將一沓錢交到白所長手上,說獎勵全所警官每人五元錢。
“屋裡坐會兒,大眼!”打發走拉老鼠汽車,白所長讓道。
“坐一會兒。”牛小眼隨他進屋。
所長辦公室倒有幾分匪巢氣氛,最搶眼是椅子上覆蓋一張白狼皮,我們只能歸結是主人的愛好。白狼群在三江境內消失多年,零散還有白狼的後代出現,獲得一張白狼皮彌足珍貴。
“喝杯茶。”白所長倒杯茶遞給他,說,“最近村子不斷有人失蹤,你怎麼看?”
牛小眼呷口茶,他慢慢品味不是茶,是警察所長的話。很顯然,他是在探問佐佐木九右衛門的態度,盤查進出部落村的人責任在警察身上,多次出現村民出去未歸事件,雖然副村長未責罵警察所長,他難逃其責。
“太君背地沒提劉啞巴?”白所長問。
“提過。”牛小眼把警察所長關心的事情說得最短,是一種策略,要讓他惶惑、心不落體,特務要這種效果,然後就專心喝茶。
“太君說什麼?”白所長追問。
牛小眼故意說茶不說實質問題,說:“碧螺春,好茶!”
“大眼,你是不是聽到什麼?”
“什麼?”牛小眼裝糊塗道。
白所長看出牛小眼有意搓巴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