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場合、不分地點,想怎麼幹就怎麼幹。
比如當年他母親死了,本該在家守孝,幫老爹幹活,他卻只是每天躲在家裡搞女人,對老爹交待的事情全然不理,嚴嵩同志都八十多了,頭暈眼花,公文看不懂,青詞寫不來,幾次被皇帝罵得狗血淋頭,才有了後來下課倒臺的事。
所以從政治學的角度講,嚴世蕃是一個天才的幕僚,卻是一個蹩腳的政治家,他不懂得隱藏壓抑自己的慾望,在這一點上,他和自己的父親差得太遠。他當逃兵也好,蓋別墅也好,徐階一概不管,因為他相信,自己等待的那個破綻必將在這個人的身上出現。
成也世蕃,敗也世蕃,命也。
【一塊磚頭引發的血案】
在徐階看來,把嚴世蕃放出來比關在籠子裡好,讓他去飛,讓他去闖,終有一天會惹出麻煩的。
正如所料的那樣,麻煩很快就來了,但肇事者不是嚴世蕃,而是另一位老熟人——羅龍文。
這位仁兄前面已經介紹過了,他是胡宗憲的同鄉,為剿滅徐海當過臥底,立過大功,但之前也說過,此人心胸狹窄,好挑是非,不太講道理。所以在胡宗憲倒臺後,他因勢利導,不知鑽了誰的門路,竟然投奔到了嚴世蕃手下,所謂臭味相投,兩人很快結成知交。
既然是知交,嚴世蕃充軍,羅知交也充軍,同理,既然是知交,嚴世蕃當逃兵,他自然也當了逃兵。不過他沒有逃到江西,而是再次審時度勢,投奔了他當年的敵人——倭寇,成為了逃兵兼漢奸。
雖說飯碗有了,但搶劫畢竟是個高風險的活,不比京城裡自在,久而久之,羅龍文越來越懷念過去的美好時光,也越來越痛恨坑他的鄒應龍與徐階,經常對人大聲疾呼:
“必取鄒應龍與徐階的首級,方洩我心頭之恨!”
這大致也就算個精神勝利法,他一無錢,二無人,憑几個搶劫犯,也就只能在千里之外發發牢騷而已,反正京城裡的人也聽不見。
但他絕對想不到的是,自己的這句話正是最終毀滅的起始。
很快,京城的徐階就聽到了這句話,天真的羅龍文並不知道,作為嚴世蕃的重要同黨,從他逃跑到投奔倭寇,都有人在一旁監視著他,看著他由逃犯成為搶劫犯,卻從來沒有人去制止。因為在徐階看來,這個人現在的舉動,將會成為誅殺嚴世蕃的利器。
得知這句話後,徐首輔立即開始了行動,他不但將此話向皇帝上奏,大張旗鼓地進行宣傳,還調派大量錦衣衛保護自己和鄒應龍的家,並公開表示自己的人身安全受到了嚴重威脅。
嚴嵩整治藍道行之時,可謂是生死攸關,徐大人卻穩如泰山,一個人在千里之外威脅了幾句,他卻如此激動,歸根結底,只是因為一個原因——政治目的。
只有把羅龍文的事情鬧大,才能引起所有人的警覺,從而引出嚴世蕃,羅小弟做了倭寇,嚴大哥自然也逃不脫干係,而對於這位獨眼龍,皇帝大人一直就沒什麼好感。
嚴世蕃和嚴嵩已逐漸被逼入死角,到目前為止,一切都在徐階的掌控之中,但連他自己也沒有料到,一件偶然事件的發生,卻讓這場好戲早早落幕。
事情的起因,只是一塊磚頭。
與羅龍文不同,嚴世蕃不沮喪,也不發牢騷,他正在江西袁州一心一意地蓋自己的新房,恰如徐階所料,嚴世蕃實在有夠囂張,按說一個逃犯,找幾個狐朋狗友,蓋了小茅屋住,躲著過日子也就罷了。可這位兄臺竟然找了四千多民工,還唯恐人家不知道,每天敲鑼打鼓地開工修豪宅!
當然,嚴世蕃敢如此招搖,袁州的知府大人自然也是打點過的,所以也沒人去管他。
可惜的是,明代的官員編制並非只有知府。
修房子的工人多了,自然會聚成一團找樂子,就在他們說說笑笑的時候,一個人路過此地,便多看了他們兩眼,偏偏這幫人正好乾完了活想找事,就向這位路人挑釁,說著說著,不知是誰無聊,還朝人扔了塊磚頭,當場掛彩。
這位兄臺還算理智,也沒有大打出手(對方人多),只是走上前來找他們的領導——嚴世蕃的僕人理論。
可是嚴府的僕人態度蠻橫,根本不予理睬,旁邊有人看出苗頭,覺得這人舉止不一般,估計是個官,便提醒這位僕人客氣點。
畢竟給嚴世蕃跑過腿,平日見過大場面,所謂宰相門人七品官,這位仁兄眼睛一橫,當場大喝一聲:老子在京城見過多少大官,你算是個什麼東西,還不快滾!
面對這位兇僕,路人一言不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