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上我來跟他爭?再說,他坐擁雄兵,手下猛將良謀無數,我卻是孤家寡人一個。如今他更藉口天下太平,在城西開設什麼‘文學館’,網羅四方士人,待之恩寵有加,以致但有一技所長者都削尖了頭想鑽進去。竟有些馬屁精誇口說進了這‘文學館’,就如登瀛州,那不是羽化昇仙了嗎?你說,他如此聲勢,我怎麼能跟他爭?”
冰兒嘆氣道:“他會招賢納士,難道你就不會?為什麼要坐等他羽翼日豐,你卻只有怨天尤人的份兒?我東宮之內,才俊亦不為少,你卻從不跟他們推心置腹的好好談一下。”
李建成搖頭道:“那些人算什麼才俊?當初你也跟我推薦過王圭,說他怎麼怎麼文武兼長,是稀世奇才,說得我將他引為左右手。但這些年來他輔助我雖無甚錯失,卻也不見得有什麼過人的能耐。他說起話來倒圓轉得體,辦起事來卻畏畏縮縮,哪有半點才俊的風範?他尚且如此,其他人更是等而下之、渺不足道矣!”
冰兒道:“你這麼說可就大大的錯了!用人當量才而用,否則人無完人,你一味的求全責備,那天下就當真再無一人可稱‘才俊’了。這王圭長於謀劃,確是不擅決斷,你只因不耐煩他辦事不夠爽快就將他束之高閣,真是令他明珠暗投了。”她在殿中踱了數步,又道:“不過你之所言,也有理在焉。東宮僚屬之中,實是少了一個明快果斷之人。但你不必擔心,此事我已替你思量周詳,還為你找到了一個不可多得的決斷之才。”
李建成一喜,忙問:“當真?那是誰?”
“魏徵!”
“魏徵?”李建成一皺眉,“他是誰?他若真如你所言這般厲害,何以我竟從未聽說過此人?”
“他本是山東的一個道士,只因天下大亂,先後投入武陽郡丞元寶藏、瓦崗李密帳下。後來瓦崗軍敗滅,李密投奔我朝,當時徐世績手中還握有相當數量的瓦崗精兵據守山東。這魏徵自請出使,只憑三寸不爛之舌便說降了徐世績,使我朝兵不血刃盡收山東於版圖之內,這樣的人不是才俊,還有誰是才俊?”
李建成驚詫半晌,道:“徐世績已為李世民羅於帳下,那魏徵若真有過人之能,何以竟不獲李世民重用?”
“這就是天意弄人了!他才立下奇功,竇建德便大舉興兵攻佔山東,將他俘了過去,直到如今夏國覆滅,他才以夏軍降臣之身被押回長安來。”
李建成大喜道:“這麼說,冥冥之中自有天意,這魏徵註定了應為我所用!”
冰兒點頭笑道:“冥冥之中自有天意,這魏徵註定了是李世民的剋星!”
“好,明天我就大開中門,迎他入府,看他是否有真才實學!”
次日,東宮正門之外,一名年約四旬的中年人向著李建成深施一禮,道:“降臣魏徵拜見太子殿下!”
“魏先生免禮。”李建成拱手還禮,順勢打量這冰兒讚不絕口的魏徵。只見他不過是中等身材,但面容冷峻,如刀削斧鑿,不禁暗暗點頭,當下引他入嘉德殿,屏退左右,只留王圭相陪。
李建成引見魏徵和王圭二人相識,又指著一幅低垂的珠簾,道:“魏先生大名,拙荊也如雷貫耳,今日聽聞魏先生光臨,亦欲聆聽教誨。”原來冰兒也急於知道魏徵是否名符其實,便不避男女之忌,設了珠簾以擋視線便來聽他們交談。
魏徵心中一凜,想:“早聽說太子妃見識超卓,乃女中俊傑,今天連她也到場,可見太子對我確乎十分重視。”他隔著珠簾只隱約見到後面盤膝坐著一個人影,當下不敢多看,行禮道:“見過太子妃!”
只聽簾後聲音如珠玉相擊、清越異常:“魏先生不必多禮!”
魏徵轉身對著李建成,道:“太子殿下如此信任,魏徵自當肝腦塗地,以報知遇隆恩。”他語氣平淡,似是視此禮遇為理所當然,心中其實波濤洶湧、激動不已。
他出身貧寒、自少孤苦,便發憤研讀經史,只盼能有朝一日一飛沖天、名揚四海。誰知碌碌而求,直至而立之年,竟仍是無所作為,徒然惹人笑柄。後來天下離亂,他往來穿梭於豪強之間,先後事奉元寶藏,李密,但所進之言均被目為書生之見,不獲採納。之後又隨李密降唐,立下說降徐世績之功,只道馬上就能聲名鵲起,上動天聽。豈料竇建德攻佔山東,他也失陷為俘虜。他正恨命途多舛,出身草莽的竇建德竟現出知人之能,拜他為起居舍人,讓他參與機密。他感激之餘只想為大夏嘔心瀝血,幹出一番驚天動地的大業。哪知李世民一條“牧馬河北”的妙計將他的美夢一日之間就擊得粉碎,他再次以屈辱的降臣之身不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