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做做,就像五科、翩仞兩個,一年到頭,賺的錢著實不少,不要說候補道、府跟他不上,就是甚麼洋務局、營務處、支應局幾位老總,算得第一分的紅人,也趕不上他。”主意打定,混到那裡,算到那裡。但是一件,前頭跟翩仞借的幾百銀子,看看又要用完,現在一籌莫展,又不便再向他啟齒,因此心內十分躊躇,面子上只好敷衍他,說:“我同翩仞哥是自家人。這件事情若不是翩仞哥、五科出力,兄弟這一趟非但白走,而且還要賠錢。但願他們連四萬頭一同賠了過來,也好補補你二位的辛苦。”翩仞道:“但願如此更好。但是五科說過:”不准他退機器是真的。至於賠款一層,也不過說說罷了。‘“當下又說了些別的閒話別去。這裡新嫂嫂見陶子堯這幾日手頭不寬,心上未免有點不樂。這天因為催陶子堯替他看一處小房子,陶子堯推頭這兩天身體不快,過兩天一定去看。新嫂嫂明知他手頭不便,便嗔著說道:”倪格人說一句是一句,說話出仔嘴,一世勿作興忘記格。耐格聲說話,阿是三禮拜前頭就許倪格?“陶子堯道:”我怎麼說話不當話。我的意思,不過要等我身體好點,自然要料理這事。彼此相處這多少時候,你還有什麼不放心我的?“新嫂嫂聽了無甚說得,但說:”倪格碗斷命飯也勿要吃哉。早舒齊一日,早定心一日。“陶子堯道:”你的心,我還有什麼不知道的。“當下又閒談一回,無庸細述。又過了兩天新嫂嫂只是催他尋房子。陶子堯到了上海這許多時候,也曉得這軋姘頭事情是不輕容易的,便去請教魏翩仞這事怎麼辦法。魏翩仞道:”恭喜,恭喜!到底子翁的豔福好,我們白相了多年,面子上要好,都是假的。“陶子堯道:”休要取笑。“魏翩仞便問:”他是個甚麼局面?“陶子堯道:”他一定要嫁我。“魏翩仞道:”啊唷,還要拜堂結親哩!“陶子堯道:”何嘗不是如此。這句話已經說過三四個禮拜了。他說明要紅裙披風全頭面,還要花轎小堂名①。兄弟想,我們做官的人家規矩,似科這些也不可少的。但是另外要我二千塊錢,也不曉得做甚麼用,問他也不肯說。如果是禮金,用不到這許多。翩仞哥,你替我想想。“
①小堂名:清音樂班,為辦喜慶的人家僱用。
魏翩仞道:“這須得問過新嫂嫂方好斟酌。”兩個人便一同來到同慶裡。見面之後,新嫂嫂劈口便問:“房子阿看好?”陶子堯一聲不言語。魏翩仞道:“恭喜,恭喜!你們兩家頭的事情,怎麼好沒有媒人?有些話不好當面說,等我做個現成媒人罷,也好替你們傳傳話。”新嫂嫂道:“媒人阿有啥捱上門格?倪搭俚現在也勿做啥親,還用勿著啥媒人。”魏翩仞一聽不對,便對陶子堯說道:“怎麼說?”陶子堯忽見新嫂嫂變了卦,不覺目瞪口呆。歇了半天,方向新嫂嫂說道:“不是你說要嫁給我嗎?還要什麼紅裙披風花轎執事。”新嫂嫂道:“還有呢?”陶子堯道:“還有再講。”新嫂嫂回頭對魏翩仞道:“魏老,勿是倪說話勿作準,為他偶格人有點靠勿住。嫁人是一生一世格事體,倪又勿是啥林黛玉,張書玉,歇歇嫁人,歇歇出來,搭俚弄白相。現在租好仔小房子,搭俚住格一頭兩節,合式末嫁撥俚,勿好末大家勿好說啥。魏老,阿是?”魏翩仞笑而不答。陶子堯跳起來說道:“我們做官人家,要娶就娶,要嫁就嫁,有甚麼軋姘頭的?”魏翩仞道:“陶大人心上不要不舒服,還是姘頭的好:要軋就軋,要拆就拆,可以隨你的便,不比娶了回去,那事情就弄僵了。新嫂嫂是同你要好,照應你,不會給你當上的。”陶子堯聽了無話。新嫂嫂拿眼睛對著魏翩仞一眇,說道:“要耐多嘴!”魏翩仞道:“是啊,我就不說話。”新嫂嫂道:“倪又勿要耐做啥啞子。倪末將來總要嫁撥俚格。耐想俚格人,房子末勿看,銅錢也嘸不,耐看俚格人阿靠得住靠勿住?”陶子堯心上想:“自從我到此地,錢也化的不少了,還說我不給他錢用,不知道前頭的那些錢,都用在那裡去了。”心上如此想,面孔上早露出悻悻之色,坐在那裡,一聲不響。新嫂嫂道:“耐為啥勿響?”陶子堯道:“我沒有錢,叫我響什麼!”
兩個人你一句,我一句,登時拌起嘴來。魏翩仞只得起身相勸。誰知此時他二人,一個是動了真氣,一個是有心嘔他,因此魏翩仞攔阻不住。正在鬧到不可開交的時候,只見陶子堯的管家送上一封電報信。眾人瞧見,以為一定是山東的電報來了。等到接在手中一看,見是紹興來的。魏翩仞莫明其妙。陶子堯卻不免心上一呆,連忙拆開,又是沒有翻過的,立刻叫人到書鋪裡買到一本“電報新編。”魏翩仞在煙鋪上吃煙,同新嫂嫂說閒話。陶子堯卻獨自一個坐在方桌上翻電報,翻一個,寫一個。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