兇手,亦要查個明白;房子被燒,亦得有人放火。你們快快查出人頭,我老爺立刻等著辦呢。”眾人聽了,面面相覷,一句對答不上。老爺便說:“你們暫且下去,想想再來,或者一時忘記也論不定。”眾人退下,七嘴八舌,議了半天,畢竟未曾說出一個人來。那個女兒被人家強姦的,聽說要驗,尤其不肯。因此鬧了半天,竟其不能重新上堂稟覆。
且說莊大老爺所擬的招告告示貼出之後,四鄉八鎮得了這個風聲,那些被害人家誰不想來告狀,半日之間,衙前聚了好幾百人,為首的還是兩個武秀才,鬧烘烘的一齊要見本官。莊大老爺得信之後,知道人多難以理喻,便吩咐開了中門,請這兩位武秀才內庭相見。起先這兩個武秀才仗著人多,都是雄赳赳,氣昂昂,好像有萬夫不當之勇,及至聽到一聲“請”,又見本府衣冠迎接出來,大堂兩邊,自外至內,重重疊疊,站立著無數營兵、衙役,到了此時,不覺威風矮了一半。眾人見他兩位尚且如此,大家也無甚說得。跟了進來,一齊站在大堂院子裡,不敢多說一句話。莊大老爺把兩個武秀才迎了進去。他兩個見了父母官,不敢不下跪磕頭,起來又作了一個揖。莊大老爺奉他兩位炕上一邊一個坐下,茶房又奉上茶來,弄得他二人坐立不安,手足無措,不知如何是好,想要說話,不知從那裡說起。那個坐首座的,不覺索索的抖了起來。莊大老爺不等他開口,依舊做出他那副老手段來,咬牙切齒,罵這些兵丁傷天害理,又咳聲嘆氣,替百姓呼冤。兩個武秀才聽了,直覺他倆心上要說的話,都被大老爺替他們說了出來,除掉諾諾稱是之外,更無一句可以說得。主大老爺立刻逼著:“快快出去查明受害的百姓,趕緊指出真兇實犯,本縣立刻就要辦人!”兩個武秀才坐在上面實在難過,巴不得一聲,馬上辭別下來。莊大老爺仍舊送到二門。他倆會到眾人,正在商議辦法;又會見剛才過堂下來的一班人,彼此見面,提及前事,亦因不能指出人名,不能回覆。正在為難的時候,裡頭知縣又掛出一扇牌來。眾人擁上去看,無非又是催促他們趕緊查齊人證,以便從嚴懲辦的一派話語。眾人看了,真正滿肚皮冤枉,卻是尋不著對頭。而且人命關天,非同兒戲;倘若冤枉了人,做了鬼要來討命,那卻更不是玩的,因此又議了半天,仍舊是一無頭緒。
一霎時又聽得裡面傳呼伺候老爺升坐,要提先來的一班人審問。眾人無奈,只得仍到堂上跪下。莊大老爺便換了一副嚴厲之色,催問他們:“查出人頭沒有?有無證見?”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仍然是無辭以對。莊大老爺便發話道:“本縣愛民如子,有意要替你們伸冤,怎麼倒來欺瞞本縣?這還了得!現在你們的狀子都在本縣手裡,已經稟過統領。統領問本縣要證見,本縣就得問你們要人。你們還不出人來,非但退回剛才發給你們的撫卹銀子,還要辦你們反告的罪。你們想想:殺人放火,強姦婦女,是個什麼罪名!你們有幾個腦袋?已經有冤沒處伸,如今還經得起再添這們一個罪名嗎?本縣看你們實在可憐得很,怎麼不弄明白就來告狀?”眾人一齊磕頭,沒有話說。莊大老爺只是逼著他們快說,叫他們趕緊指出人頭,無奈眾人只是說不出。莊大老爺發狠道:“你們到底怎樣?若照這個樣子,叫本縣怎麼回覆統領呢!現在只有一條路,要你們指出人頭,立時三刻正法;除了這一條,就得辦你們誣告。”眾人聽得如此說,一齊跪在地下求饒。莊大老爺見他們害怕,越發得計。一回說,要解他們到統領船上去,一回又說,既然沒有憑據,剛才的銀子都不該領,要他們一齊退出來。眾人不肯,只是哭哭啼啼的在地下磕頭。莊大老爺道:“我想你們這些人,可憐呢果然可憐,然而又可恨之極!既要伸冤,為甚麼不指出真兇實犯,等我辦給你看?現在弄得有冤沒處伸,還落一個誣告的罪名!幸而本縣曉得你們的苦處,若是換了別人,你們今天闖的這個亂子可不小!現在你們想怎麼樣?說了出來,本縣替你作主。”眾人道:“小的們還有甚麼說得!小的是大老爺的子民,只要大老爺痛顧小的們一點,就是小人們重生父母了。”莊大老爺聽了,也不言語,皺了一回眉頭,方說道:“這事叫我也為難。現在放你們容易,但是統領跟前我要為你們受不是的。”眾人只是磕頭無話。
莊大老爺又問:“房子燒掉,小工殺掉,東西搶掉,可是真的?”眾人道:“是真。”又問:“強姦婦女可是真的?”那個老婆、女兒被兵強姦的人,只是淌眼淚,不敢回答。莊大老爺道:“現在我只有一個法子,給你們開一條生路,非但不辦反告的罪,還可以安安穩穩得幾兩撫卹銀子。”眾人一聽大老爺如此開恩,又一齊磕頭。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