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那張臉;而且,他說話的聲調也一樣。”
“咱們想想,桑喬。”唐吉訶德說,“你聽我說,參孫·卡拉斯科學士是怎麼想的,他為什麼要扮成遊俠騎士的模樣,全副武裝地同我決鬥呢?我難道是他的仇敵嗎?難道我做過什麼對不起他的事,值得他這麼恨我?難道我是他的競爭對手,或者他同我一樣從武,我武藝高強,他就嫉妒我的名聲?”
“不管他究竟是不是卡拉斯科學士,大人,”桑喬說,“那騎士畢竟很像他,他那位侍從也很像我那位託梅·塞西亞爾老弟,對此我們該怎麼說呢?如果像您說的那樣,這是一種魔法,為什麼偏偏像他們倆,難道世界上就沒有其他人可變了嗎?”
“這全是迫害我的那些惡毒的魔法師設的詭計,”唐吉訶德說,“他們預知我會在戰鬥中取勝,就先讓那個戰敗的騎士扮成我的學士朋友的模樣,這樣,我同學士的友誼就會阻止我鋒利的劍和嚴厲的臂膀,減弱我心中的正義怒火,就會給那個企圖謀害我的傢伙留一條生路。這樣的例子你也知道,桑喬,對於魔法師來說,把一些人的臉變成另外一些人的臉是多麼輕而易舉的事情。他們可以把漂亮的臉龐變成醜惡的臉龐,把醜惡的臉龐變成漂亮的臉龐。兩天前,你不是親眼看到,美麗嫻雅的杜爾西內亞在我眼裡面目全非,變成了醜惡粗野的農婦,兩眼呆滯,滿嘴臭味嘛!而且,既然魔法師膽敢惡毒地把人變成那個樣子,他們把我的對手變成參孫·卡拉斯科和你的老弟的樣子也就不足為怪了,他們想以此從我手裡奪走我取勝的榮譽。儘管如此,讓我感到寬慰的是,無論他們把我的對手變成什麼樣子,最終我都取勝了。”
“事實到底怎麼樣,只有上帝清楚。”桑喬說。
桑喬知道所謂杜爾西內亞變了模樣的事完全是他搗的鬼,所以他對主人的詭辯很不以為然。不過,他也不願意爭論,以免哪句話說漏了嘴。
唐吉訶德和桑喬正說著話,後面一個與他們同走一條路的人已經趕上了他們。那人騎著一匹非常漂亮的黑白花母馬,穿著一件綠色細呢大衣,上面鑲著棕黃色的絲絨條飾,頭戴一頂棕黃色的絲絨帽子。母馬的馬具是棕黃色和綠色的短鐙裝備。金綠色的寬揹帶上掛著一把摩爾刀,高統皮靴的顏色也同寬揹帶一樣。唯有馬刺並非金色,只塗了一層綠漆,光澤耀眼,與整身衣服的顏色映在一起,倒顯得如純金色一般。那人趕上唐吉訶德和桑喬時客客氣氣地向他們問好,然後一夾馬肚子,超過了他們。唐吉訶德對那人說道:
“尊敬的大人,既然咱們同路,就不必匆忙,您大概也願意與我們同行吧。”
“說實話,”騎母馬的那個人說道,“若不是怕有我的母馬同行,您的馬會不老實,我也就不會急忙超過去了。”
“您完全可以勒住您的母馬,”桑喬說,“我們的馬是世界上最老實、最有規矩的馬,它從不做那種壞事。只有一次它不太聽話,我和我的主人加倍懲罰了它。我再說一遍,您完全可以勒住您的母馬,而且如果它願意講排場走在中間的話,我們的馬連看都不會看它一眼。”
那人勒住母馬,看到了唐吉訶德的裝束和臉龐深感驚詫。唐吉訶德當時並沒有戴頭盔,頭盔讓桑喬像掛手提箱似的掛在驢馱鞍的前鞍架上。綠衣人打量著唐吉訶德,唐吉訶德更是仔細地打量著綠衣人,覺得他不是個普通人。那人年齡看上去有五十歲,頭上縷縷白髮,瘦長臉,目光既歡欣又嚴肅。總之,從裝束和舉止看,這是個非凡的人。綠衣人覺得像唐吉訶德這樣舉止和打扮的人似乎從沒見過。令綠衣人驚奇的是,脖子那麼長,身體那麼高,臉龐又瘦又黃,還全副武裝,再加上他的舉止神態,像這種樣子的人已經多年不見了。唐吉訶德非常清楚地察覺到過路人正在打量自己,而且也從他那怔怔的神態中猜到了他在想什麼。不過,唐吉訶德對所有人都是彬彬有禮、與人為善的,因而不等人家問,他就對那人說道:
“您看我這身裝束既新鮮又與眾不同,所以感到驚奇,這並不奇怪。不過,如果我現在告訴您,我是什麼人,您就不會感到驚奇了,我是——
眾人議論
探險尋奇
的騎士。我離開了我的故鄉,抵押了我的家產,放棄了享樂,投身於命運的懷抱,聽憑命運的擺佈。我想重振已經消亡的騎士道。雖然許多天以來,我東磕西碰,在這兒摔倒,又在那兒爬起來,我仍然幫助和保護寡婦和少女,照顧已婚女子和孤兒,盡到了遊俠騎士的職責,實現了我的大部分心願。我的諸多既勇敢又機智的行為被印刷成書,在世界上的幾乎所有國家發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