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同意您留下您拿到的那些手稿,可是剩下的那些,您別想不讓我燒掉。”
比瓦爾多急於看手稿裡說了什麼,就翻開一頁,看到上面的標題是《絕望的歌》。
安布羅西奧聽到這個標題後說:
“這是那個不幸者寫下的最後一份手稿,大人,你從上面可以看到,他的悲傷達到了什麼程度。請你念一下吧,讓大家都聽聽。墳墓還沒有挖好,你有充分的時間。”
“我很願意念。”比瓦爾多說。
其他在場的人也想聽,就圍成了一圈。比瓦爾多字句清楚地朗讀起來。
第十四章
已故牧人的絕望詩篇及其他意外之事
克里索斯托莫之歌
狠毒的你,既然願意,
把你的冷酷
公諸於眾,任人街談巷議,
我只好讓這地獄
傳達我
抑鬱心胸的悲歌,
它的聲音已經扭曲。
我要全力訴說
我的苦痛和你的劣跡。
那聲調一定駭人,
交織著
我飽受折磨的辛酸淒厲。
聽吧,你仔細聽,
不是和諧的旋律,
而是我
苦悶肺腑的聲音,
是我的愛慕、你的負心
帶來的譫語。
獅子咆哮豺狼嗥,
讓人心悸,
披鱗毒蛇噝噝鳴,
何處怪物悚人啼,
烏鴉呱呱兆不吉,
海狂風更急。
鬥敗的公牛震天吼,
失伴的斑鳩悽慘兮,
遭妒的鴟鴞聲聲哀,
黑暗的地獄盡哭泣,
伴隨痛苦之幽靈
匯成新曲調,
唱訴出
我的極度的悲慼。
塔霍之父競技場,
著名的貝蒂斯橄欖園,
卻聽不到
這哭泣的回聲。
我的極度悲傷
以僵硬的語言,
逼真的詞句,
傳播在
危巖深洞,
暗無天日的僻野,
渺無人煙的荒灘,
陽光從不光顧的地域,
或者那
利比亞平原的野獸群裡。
我嘶啞的不幸聲音
與你的冷酷絕情,
飄蕩在
偏僻的荒野,
緬懷著我短促的生命,
飛向無垠的寰宇。
藐視荼毒生靈,
猜忌攘除平靜,
慾火強烈害非淺,
長久分離擾生息。
恐懼被遺忘,
卻遏制了
美好命運的希冀。
四方皆死亡,
而我,真是罕見的奇蹟,
猜忌欲置我於死地,
我卻依然活著,
熱情、孤單、遭嫌棄而誠心意。
我的熱情在忘恩負義中燃燒,
在這煎熬裡
看不到希望的蹤跡。
我不再無謂地追求,
寧願極度沮喪,
永無嘆息。
恐懼猶存希望?
希望造成恐懼?
縱使春情在前,
卻看到
裸露的靈魂百孔千瘡,
我是否應該
合上我的眼皮?
當人們面對蔑視,
猜疑痛苦變事實,
純潔真言化謊語,
誰不開門迎狐疑?
在可怕的愛情王國裡,
不可遏制的情慾呀,
請為我套上手銬,
讓鄙夷給我套上
不公的繩索吧,
而你,
雖然冷酷得勝利,
卻被我的痛苦
抹去了
對你的回憶。
我終將逝去,
無論生與死,我都
執著地憧憬,
從未企盼過運氣。
我再說,
愛當真心愛,
投入真情,
靈魂才飄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