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前,她一身的麵粉,正孜孜不倦地給我和我爹地包餃子,在這點上我必須肯定我媽李美鳳,李美鳳包的三鮮餡餃子無疑是全中國最好吃的,後來在美國打電話,我媽問我想她不,我說,我想她包的餃子。我媽罵我小沒良心的!但她還是哭了。
我媽除了傻點沒有別的毛病,她一輩子只幹了一件聰明事,就是把我爸追到了手,當然,這也是她乾的最大的一件事。
我懷疑楊二自殺了。
放屁。我媽說,她才不死?她一個小狐狸精,男人又有的是!
我還是拿了改錐去撬楊二的門了!
我媽在後面追著我,罵我多管閒事!
我才不管她的囉嗦,三下五除二把這舊式老鎖撬開,我看到了楊二,直挺挺地睡在床上,床頭,是一瓶安眠片。
傻瓜呀!李美鳳也急了,衝到外面喊人,救人呀,救人呀!
我抱著楊二:姐呀,姐呀。
有史以來,我這是第一次叫楊二姐,她在懷裡,很硬很沉,但身體還有溫度。120來了之後,我一直跟著她,洗胃,搶救,楊二的臉色白得似紙,我以為我不會哭,但我的眼淚就沒有斷過,我發現我如此在乎她,如此在乎這個妖精。
楊二出院後就搬走了。後來,聽說她浪跡鬼混,和男人們睡覺很隨便;再後來,聽到了她嫁人的訊息,她嫁了一個二手男人,從山西倒煤,司機,錢不少掙,人長得一般,她自己開了一個小店,進門就當媽,那個男人,有個六歲的男孩兒。
她留給我一包衣服,她的衣服,件件美麗,我捨不得穿,那些衣服,是她青春裡最美最燦爛的回憶吧?
天生一個詩人(1)
我發現我喜歡上馮小唐之後會寫詩了。
儘管我仍然裝做不在乎,我們倆都特別裝腔作勢,上課基本屬於心懷鬼胎型,好象認真聽講其實一肚子花花腸子,這一點,我和馮小唐知彼知已,他每天把自己打扮得挺清潔,偶爾還用個小摩絲什麼的,自從我說他打上小摩絲像小太保,把自己弄得不倫不類不大好看以後,他就再也沒有打過摩絲。
愛戀著的人,都很在乎自己的形象,都想把最可愛的一面最優秀的一面展示給對方,當然,也很在意對方的說的話,就像一道聖旨。
我也聽過他的建議,他說我一頭亂髮實在像個搖滾樂隊混不出來的三流歌手,女孩子應該有個女孩子樣;於是我就一直留著頭髮,定時去鋦個油,讓頭髮看起來又滑又順,從上了高二之後,我基本上就變成淑女狀,過去的小太妹形象蕩然無存,以一個文藝女青年形象出現在老師和同學們面前,其實主要是出現在他面前。
我們誰也沒有再提十指相扣的事,誰讓當時我發燒我病了呢,我們就當沒事人一樣,我們假裝共同進步,假裝和其他同學沒有任何區別,我們都蠢蠢欲動,起碼我是。
“面的”偶爾來找我,送本參考書,他假裝熱情地說,行啊,“面的”真是好,如果是我,就考慮和他長期建立外交關係。
那你去呀,沒人攔著你。
有時我們也互幫互學,他考我個填空,我考他個選擇什麼的,總之,我們也沒閒著,一晃又是春天了,合歡樹又抽芽了,我去年刻的字還在,樹在長,長的連我刻的字都變了形,我不說出,誰也看不出是我的字型,但我誰也沒有告訴。
尹瑟瑟一直罵我四個字:重色輕友。
我開始寫詩。
一天一首。
好比現在的梨花詩,基本上是大白話,但寓意深刻。寫詩不一定就要對對子,不要求非得講平仄和對仗,詩最重要的方面不是形式,而是表達境界。《紅樓夢》裡面林黛玉教別人寫詩,說作詩以立意為要。這個看法也是就是以境界為第一。我那時寫詩,不考慮韻律和節奏,是一種自然情感的需要,是感情的表現,是愛的流露。
你的頭髮
在我的眼裡 種植
刷,就長出一片相思
我的心裡
綠了一片
又黑了一片
像這樣的詩在我自己的本子裡到處都是,一頁一頁的,一篇一篇的,後來尹瑟瑟偷看過我的詩,她諷刺我說,行啊周七,你太具備成為一個詩人的資質了,如果拿到詩刊去,不比汪國真的差。
別說屁話,我對她說,本姑娘,天生一個詩人。
高山仰止。她吐了四個字。她對我評價愛用四個字。
和他一桌感覺如此?她問。
怎麼說呢,我站在我的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