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以他們的名字命名,記述了耶穌的出生、言行、獲罪與死亡。對這四位作者的來歷人們不完全清楚,但通常認為《馬可福音》是最早的一部,而馬可是耶穌門徒彼得的學生,因此也算是一手資料。雖然這種說法被現代一些學者否定,認為馬可是一位不瞭解巴勒斯坦的羅馬人,但經文中也有一些地方表明,馬可至少是與彼得接近的人。馬太和路加兩部《福音書》的內容很多是由《馬可福音》而來。由於這些《福音書》是在耶穌死後若干年才得以完成,只靠流傳為藍本,又缺少其他獨立史料記載的印證,因而一些現代人質疑耶穌其人的真實性,不僅否定耶穌是神之子,而且否認耶穌曾經存在過。更一般的態度則相信,耶穌的神蹟雖不是真的,但是他作為一個先知式的了不起的哲人,不僅真實存在過,而且確實影響了時代。
【神學與真相】
耶穌生前並沒有引起太大的轟動。儘管他的言行曾激起當權人士的警惕,但也不算是叱吒風雲。導致他死亡的罪行只是在逾越節在耶路撒冷的神廟引起混亂,比起同年代帶領大規模反叛的猶太領袖,他的影響並不是很大。在當時,反叛的猶太領袖人數眾多,出名者也多,例如第二次猶太戰爭中著名的反抗領袖巴·柯克巴,與他們的功績相比,耶穌的事蹟並不突出,但耶穌的後世追隨者比那些風雲人物都多。這是為什麼?
米蘭是一個重要所在。
米蘭是基督教發揚的地方。之所以這樣說,除了《米蘭敕令》和官方修訂國教這兩件大事,還有兩個人是至關重要的。一位是米蘭的安布羅斯大主教,另一位是基督教神學家聖奧古斯丁。他們二人和君士坦丁堡的聖經翻譯家傑羅姆並稱為基督教三博士。
任何一個時代都不乏追隨者甚重的大人物,也不乏聲稱自身擁有神諭的民族領袖,然而其影響力能穿越一個世紀以上的,歷史上不外乎寥寥幾人。基督教從一個以個人魅力和門徒追隨為基礎的小小流派,發展為一門影響深遠的學說,其間的改變和理論拓展是至關重要的。正如孔子的門徒記載了他的言語,而後世儒家又拓展了其中的理論,基督教的體系也由門徒記錄的言語和後世哲人拓展的理論組成,尤其是後者,沒有這些,就沒有基督教的發展。羅馬的保羅和米蘭的奧古斯丁是最早的先驅。
從耶穌的一些隻言片語看,他預言了上帝的天啟和審判即將到來,屆時將天下大亂,而上帝的現身將給信徒以公正的永生。耶穌預言了世上將建立新的國度,十二門徒將擁有統治十二個國度的權柄,而最後的審判將懲罰不虔誠與不正義。這樣的預言是最初信仰的基礎,然而隨著時間一天天推移,最後的審判仍然沒有到來,預言本身開始受到動搖。善與惡是否能各得其果是人們困惑的焦點。而與此同時,早期基督教內部對善惡本質的觀點也眾說紛紜,很多人將善惡之爭看成實際世界的光明與黑暗的勢力鬥爭。這些觀點屬於現實世界的拯救,不得不受現實政治制約,當現實政治與預期不符,理論體系就受到極大挑戰。
是奧古斯丁扭轉了這一切。奧古斯丁出生在北非,年輕時風流不羈,受古典宗教和其他教派影響甚重,30歲到了米蘭,改信了基督教。當他重新閱讀了《新約》和早期聖徒的書信,他對神義有了不同的理解。他寫下了著名的《懺悔錄》和《上帝之城》,將神學從外界政治帶入對心靈深處的探索。他並非將善與惡置於世界中,而是放入人的靈魂,惡是與生俱來的本能,是自私、貪慾、惡意和無法轉變自己的軟弱無能,是每個人生來都具有的深處的瑕疵,是人的生物屬性,而善是改變這一切的願望,是用信仰提升自己的力量,是人性向神性靠攏並克服生物性的修煉。在奧古斯丁之後,基督教才真正轉變成人心靈的宗教,而不只是期盼社會變革的人的宗教。《上帝之城》書寫了兩座城市,一座是人間王侯將相統帥的地面城市,另一座是上帝指引的人的內心城市。這樣的改變對後世影響深遠。
在羅馬帝國後期,帝國之外的蠻族崛起,對帝國發起一次次衝擊,帝國領袖先是鎮壓,然後容忍,最後是反抗最有衝擊力的一些蠻族,例如哥特人和旺達爾人,帝國的統治岌岌可危。在這種時刻,人們開始討論國度的衰落,一些人把原因歸罪於基督教的崛起,認為人們信仰基督,放棄了羅馬本身的保護神,放棄了傳統,因而受到懲罰。奧古斯丁的《上帝之城》就在這樣的環境中寫成,從基督徒的角度駁斥這些責難,認為帝國的災難正是對多神教信仰的懲罰,是羅馬人精神墮落的災難,而非反之,同時認為這樣的歷史時刻將是上帝之城——人類精神國度——降臨人間的時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