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的鉗制。
長劍再度劃出一道又一道的劍芒。
兩劍次次在空中交擊著。
他只能驚懼悲痛的舉劍架擋著,擋了又擋,擋了再擋,嘶啞的喊著。
“阿絲藍!求求你——”
她的長髮在空中飛散,頸上的銅鈴在每一次揮砍長劍時,都叮咚作響。
她揮砍長劍的速度越來越快,力道越來越重,打得巴狼節節敗退,幾無招架之力,甚至得在地上翻滾才能狼狽的躲開她兇猛的攻擊。
一旁的阿霽扶著被揮倒在地的裡可,跪在地上哭喊著:“大師傅!她不是師母了,你得回手殺了她啊!不然她會殺了你的!會殺了你的——”
殺了她?
不,他辦不到!
她是他結髮的妻!
是他這一生最愛的人啊!
可她的攻擊越來越厲害、越來越兇狠。
她沒有那麼大的力氣,他曉得。
她在之前根本沒學過武,他也知道。
她已經不是阿絲藍了,他應該要殺了她,但他做不到,所以他只能盡力架擋閃避著,一次又一次的喊著她的名字,試圖喚回她。
長劍劃傷了他的手臂、他的臉頰,她揮出的每一劍,都欲置他於死地。
下一瞬,他被她一腳踢中胸口,仰躺摔跌在地。
原本緊握在手中的劍,飛了出去。
她在他爬起來之前,跳坐到他身上,左手猛地鉗抓住他的脖子,將他砰然壓回地面,右手舉起長劍就往他臉面而來——
他從未想過,他會死在她手上。
遠處,裡可和阿霽在哭喊著。
在那電光石火間,她的輕言笑語,她的溫柔婉約,全浮現心頭。
長劍,直落而下。
她力氣太大,劍太快,他來不及閃,也無法閃,只能眼睜睜看著她刺下那一劍,以為自己會就此死去。
但,當劍快速落下的那一瞬間,卻突地往右偏了。
長劍劃破了他的臉龐,鮮紅的血滲出。
她不應該會失手的,他被她鉗制著頸項,被她壓坐在胸膛,他已無處可逃。
但她失手了,那麼近,劍卻偏了,只將他的左臉劃出了一道血痕。
長劍深深的插入泥土中,露在土外的劍,只剩下一半,顯出她剌出那一劍時,用的力氣有多大。
她仍緊握著劍,他驚訝的看著她,卻感覺到她在顫抖。
坐在他胸膛上的阿絲藍,對著他發出憤怒的吼叫,但劍仍插在土中,她緊握劍的手,抖個不停。
她頸上的銅鈴,因為她劇烈的顫抖而輕響著。
那雙緊盯著他,冰冷而血紅的眼,流出了淚。
鮮紅的淚。
她閉上眼,握劍的手仍在抖。
她體內的妖魔想殺他,但她不想,他可以感覺得到她還在。
“阿絲藍……”
巴狼懷抱著希望,抬起手撫著她的臉,啞聲輕喚著她的名。
她又張開嘴,發出另一聲痛苦而憤怒的嚎叫,那叫聲,像是從她的胸臆中嘶吼出來的。
痛苦、嗄啞、淒厲——
淚水滑落他的眼角,他伸出雙手捧著她的臉,呼喚著她。
“阿絲藍!”
熱燙血紅的淚滑過她的臉頰,流過他的雙手。
“啊——”
她仰天,長嚎著。
他為她的掙扎感到心痛不已,朝她喊著。
“回來!回我身邊來——”
風起。雲湧。
剎那間,不知哪來的雨雲,遮住了日光。
她鬆開了鉗住他頸項的左手,以雙手拔起了插入土中的長劍。
長劍停在半空,卻仍對準著他。
她喘著氣,低下頭來,看著他,血淚潸然。
“我愛你。”他淚流滿面的說。
在那一瞬間,她像是認出了他。
他可以從她的眼中看見,那熟悉的溫暖與愛意。
她痛苦的喘了口氣、再一口,全身顫抖著,跟著她突然出其不意的奮力曲起手肘,格開了他捧著她臉頰的雙手,長劍一轉,劍尖從朝向他,變成往上指著天,然後她握著長劍,往左下方一拉,讓那光滑如鏡的劍鋒,劃過了她優美的頸項。
那短短一剎,有如恐怖的永恆。
他瞪大了眼,不敢相信她會如此做,想要阻止,卻已是來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