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哭著說。
啊——
她仰天淒厲掙扎的吶喊,彷彿還隆隆在耳邊響著。
她溫柔悲傷的看著他,格開他的手,狠心刎頸的那一瞬,似乎還在眼前。
心頭顫動抽痛著,他用力的喘著氣,全身僵硬的忍著那刮肉的疼。
他一直以為……她會和他一起白頭到老……
看著那把金光閃閃、鋒利不已的銅劍,巴狼緊抱著懷裡的女人,悔恨不已。
那是……殺人的武器啊……
她說過的。
他沒有聽進心裡。
他真的以為他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直到現在。
直到看見她拿著劍,直到她倒在他的面前,直到她為了棄劍,為了救他,賠上了自己的生命,他才曉得他究竟做了什麼。
他,就像是劍首上那貪心的饕餮,已經擁有許多,卻還想要更多……
她說得沒錯,那是殺人的工具,可直到她死在他親手鑄造出來的長劍下,他才真正曉得。
他哀痛欲絕的抱著她起身,在大雨中,走進工坊。
沒有人敢擋他,所有的工匠都站到了旁邊,阿霽和裡可也退到了一旁。
巴狼將她放到他的火爐旁,撥開她臉上溼透的長髮,抹去她臉上的雨水,然後解下自己身上的衣帶,替她把脖子上的傷口,輕輕的綁了起來。
她看起來就像睡著了一般。
他撫著她的臉,俯身親吻她。
她的唇冰冷不已,他的淚,再次滴落她蒼白的臉頰。
看起來,像是她也跟著哭了。
胸口再次緊扯著,因她而疼,因她而痛。
他深吸口氣,起身,走回屋外大雨中。
全部的人,再次讓開了。
他撿拾起地上那兩把新鑄的劍,走回工坊中。
“大師傅……”阿霽忐忑的叫喚他。
他沒有理會小學徒,只是抱著那兩把新劍,走回工坊中。
“大師傅,你想做什麼?”
他繼續往前走,工匠們惶惶不安的瞧著他走回來,當他們看見他把那兩把劍丟進火爐裡時,終於驚叫了出來。
“大師傅,你做什麼?你瘋了嗎?!”
他轉回身,走到那批堆放在一旁土墩上,全新鑄好,尚未打磨的長劍前,一把將它們抱了起來,統統扔進了爐子裡。
“大師傅!那些是要交給王上的新劍啊!大師傅——”
他們驚慌不已,想上前阻止他,卻又不敢。
“你們覺得這些是什麼?獎賞?沃地?爵位?在這之前,我也以為是。”
他繼續走到土墩旁,抱起另一堆新劍,回到火爐邊,將它們再扔進去。“我錯了,這些只是殺人的武器。”
“可是——”有人不甘心的揚聲。
“可是什麼?!”
他爆出一聲低咆,猛地回身看著他們,指著躺在地上的阿絲藍,痛苦的嗄啞出聲,“你們知道她是怎麼過來的嗎?她被附身後,是拿著我們鑄好的刀,一路殺過來的!她親手殺掉了她認識的每一個人!想停下來,卻無法阻止!你們想過那是什麼樣的感覺嗎?你們想過她有多痛苦嗎?你們知道她為什麼要刎頸自殺嗎?”
所有還留下來的工匠,心頭驀然一寒。
阿絲藍還躺在那兒,冰冷、僵硬,失去了氣息,卻像一堵高大的牆,阻止他們靠近。
淚水,滑下巴狼粗獷悲痛的臉龐。
“這些全是殺人的武器!”他憤怒的說:“阿絲藍說過的,我卻沒聽進去!”
他的一字一句,迴盪在王坊內,震撼著人心。
“為了救我,她死了。”他環視著那些人,流著淚,啞聲道:“我的妻子,死在我親手鑄造出來的刀劍下……”
他深吸了口氣,一個一個的看著面前的每一張面孔,“她所殺的每一個人,都是我的罪過。如果我還讓這些刀劍留下,才真的是瘋了。”
沒有人,沒有一個人,再敢說些什麼。
他轉回身,走到火爐旁的風箱,握住握把,大力鼓著風,將爐裡的火燃得更旺。
火,舞動、跳躍著,燃燒著一切。
可當劍才要開始發紅時,驀地,一陣地鳴由遠而近。
大夥心頭一驚,臉色瞬間煞白,剛剛也有這陣地鳴。
大地在震動。
隆隆的地鳴,突然再次響起,一陣又一陣,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