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祝升喃喃道,接著又露出一絲嘲弄之色,“我恨不能早死。讓我看到顧家今天這樣的局面,小人啊小人,看你們又能比我活得了多久。”到了現在,他對幾位同族地見死不救簡直怨恨到了極點,想到自己不僅不能替父報仇,還讓其辛苦創下的基業落到這般田地,他已經沒有再生存下去的勇氣了。繼續這樣狼狽地活下去已經毫無意義,或許死。對他來說反而是目前最好的選擇。
“少爺,你可不能死啊!”顧力站在顧祝身面前,他一向口拙。見顧祝升似乎心存死意,頓時有些手足無措起來。過了好一會兒,他眼睛突然一亮,猶如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般地說道:“我們還可以去朔方啊,聽說其他幾房都已經趕到那兒了,只到了那兒,這些逆賊就害不了你了呀少爺。”
顧力口中的其他幾房並不是顧祝升的幾個叔、弟,而是同樣處於顧氏嫡族地顧氏子弟。世家中的嫡族並非只有一脈,為了防止出現後續無人的情況。往往每一代閥主會將三四位兄弟指為嫡族,做為替補的人選。若是閥主無子而終,繼任人選則在這些嫡族中產生。一旦這些嫡族與現任閥主相隔超過兩代,便會自動被取消嫡族身份而由閥主重新指定。除顧祝升這一脈外,閥主顧恩澤的幾個兄弟也屬嫡族之例,在兗州軍和朔方軍先後敗亡和感覺到鄭氏的猜忌之後,顧氏的幾個嫡族便返回了顧氏最後的地盤:朔方。
“朔方?”顧祝升苦笑道:“我去那兒幹什麼,去給人取笑嗎?”顧良洪在時。由於他在各方面地表現均在顧氏族中一時無二,其他幾個嫡族的表現也相當低調,根本沒人敢打閥主之位的主意。但今時卻再不同往日了,顧良洪戰死在荊州,他這個長孫卻又連遭敗績,恐怕這些嫡族也會像他地幾個叔、弟般,開始蠢蠢欲動了吧。
“少爺,總之,總之我們先逃出去再說吧。北門碼頭還備著船,那些逆賊此時應該還沒有到那兒。要是再遲恐怕就……”顧力急得直跺腳,不過卻只能眼巴巴的望著顧祝升,一時間老淚縱橫。
“我不走了。”顧祝升勉強擠出一副輕鬆的表情,拼命想要壓制住心中對於即將到來的命運的緊張。“來人,立即保護力叔去北門碼頭,你們就算拼了命,也要保護他老人家的安全!”
幾名家將略一猶豫,看到顧祝升異常堅定的表情,不約而同深深鞠禮,然後上將架起顧力便向外衝去。
“六娃,你幹什麼,我告訴你,你老子也是我看著長大的,你敢這樣,快把我放下來,快,你們怎麼能這樣!少爺一時想不開,怎麼你們也糊塗了。”顧力拼命掙扎著,不過畢竟年事已高,憑他那老邁之軀哪裡抵得過幾個身強力壯的漢子。眼看就要出大門了,似乎知道自己已經改變不了什麼了,竟然急得大哭起來:“不要啊少爺,你可不能死啊,你死
怎麼向老爺交待,向老主人交待啊!”
聽到顧力地哭求,顧祝升不由有些感動,眼眶也不由微紅起來。一個毫無血緣關係的僕人,竟然比同一個父親所出的弟弟還要關心自己,自從顧良洪死後,他幾乎都認為世上再沒有真正關心自己的了。即使是他的親爺爺顧恩澤,或許是身為閥主,需要他關心的太多了,父親死後他甚至連一句安慰的話也沒帶來。
“等一下!”顧祝升微微一嘆,嗆然拔出長劍,躍步趕了上去。“好吧,要走一起走,要死一起死!”幾名家將聞聲不由發起一陣歡呼,臉上的神情更加堅決起來。
一衝上大街,顧祝升不由大感意外。原本以為會亂成一團地景象全然不見,除了遠處隱約可見正在跑動計程車兵外,竟然沒有其他一人。街道兩旁家家緊閉房門,不過略一觀察之後,卻不難發現門窗後那一雙雙窺探的眼神。怎麼會這樣呢?顧祝升一邊加緊跟上家將們的腳步,一邊卻在苦苦思索著。他隱約感覺到些什麼。卻無法說清楚。
“喔……”一陣沖天的歡呼聲從背後傳來,顧祝升擋不住心中的好奇,不由回首望去,一望之下,終於知道了之前那個問題的答案,卻也同時讓他地臉色變得如死灰一般。一隊衣甲破舊的敵兵出現在了數百步外的街道上。而這時原本緊閉地房門幾乎同時開啟,一個個百姓衝了出來,夾道歡迎著這些敵人,猶如迎接自己的親人一般。
這一幕註定要深深的烙在顧祝升地心中,終其一生恐怕都再難忘卻。為什麼自己治下的百姓竟然會為自己的敵人歡呼,而對自己竟然如瘟神般避之不及。除了之前的各種心情外,現在顧祝升的心中又多了一份後悔。後悔自己竟然這麼晚才發現,原來百姓們期盼他們敗亡的心。竟然已經如此急切。而他心中的怨恨也似乎在這後悔中不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