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吃,味道太好!”王婆留拍案喝彩一聲,又說道:“你做的飯菜款式和味道與我妹妹趙貞做的飯菜差不多,你就是她的徒弟,也不一定把她的手藝學到十足呀?你怎麼做出跟她一模一樣的酒食,這事有些蹊蹺?”
伙伕眼見隱瞞不了,只得老實交待說飯菜不是他一個人做的。確有一個自稱在船上打雜的小子幫他打點這頓飯菜。
王婆留自覺他沒有請過什麼打雜的小子,聞言心中越發不安。隨伙伕趕到船尾廚房一看,坐在灶頭燒水的小子好眼熟呀,不是趙貞是誰?王婆留氣急敗壞地喝道:“你怎麼這樣不聽話,又來女扮男妝跑出來給我惹麻煩?你一定覺得這樣很好玩,是不是?你不曉得你在幹什麼蠢事,你來這裡不是給我幫忙,是礙手礙腳,讓我為難,使我無法放開手腳辦事。你懂不懂?”對王婆留來說,趙貞是她義妹,是惟一困擾他衝陷陣的親情。這股親情象一條看見不見繩子,如果放在身邊,將可能捆住他的手腳,讓他縛手縛腳,施展不開。
“哥,我們曾在櫻桃谷一起發誓──患難相扶,生死與共!這是我們共同誓約,我有難,你不會坐視不管;你有難,我也跟你在一起,不離不棄!”趙貞說這話時,眼裡滾動著一顆珍珠似的淚珠。她已下了決心,就算前頭是刀山火海,她也要跟王婆留共同進退。
王婆留無可奈何,嘆息一聲,只好答應趙貞一起前去烈表山。都來到這裡了,難道還能送這丫頭回去嗎?
第七十七章 神機鬼火(上)
王婆留一行人回到舟山烈港,把五隻貨船停泊在西洋街碼頭下,分撥兄弟卸下貨船上的貨物,分批入庫。
下船伊始,王婆留站在烈港碼頭遊目四顧,眼見海港一片繁忙。他才離開烈表山半年多時間,這裡已經舊貌換新顏。只見烈表山又築起一片城堡,海港前頭桅杆林立,街頭上人潮洶湧。據說徽州海商集團已增添載貨十萬斤、載人四百以上的貨船將近八十多艘;來自葡萄牙、荷蘭、日本、西洋以及大明朝沿海的商船不下千餘,足以證明汪直這些徽州海商冒著殺頭風險擅自經營的貿易“特區”儘管沒有獲得朝廷認可,沒有名份,但仍然深獲人心。只有憂民所憂,為人民生計尋找出路,才積聚如此高漲的人氣。
浙江沿海城鎮村莊,如松江、海鹽、慈溪、鎮海、寧波和象山等地方失去土地的城市貧民,每天都有幾千乃至上萬人乘坐漁船湧到舟山烈港碼頭尋找生活。這些人多作挑夫替各國船主搬運貨物,吭喲吭喲的叫喚聲,響徹天地。或受僱於葡萄牙、荷蘭、日本、西洋商人名下,替他們做工,做些貨物上船前的收尾工作。比喻中國陶瓷器皿裝船外運,為防止海浪顛簸碰碎瓷器,入艙之前需要用稻繩捆綁包紮妥當,才能裝船。這些工序也是需要大量人手僱工來完成。
王婆留看著舟山烈港碼頭這樣喧囂熱鬧,也被民工們熱火朝天的勞動情景感染,心裡湧出一種難以言傳的興奮,自覺他有責任替這些人保住飯碗。現在大明官軍來砸徽州海商的飯碗,同時也是砸掉這些可憐人的飯碗。
王婆留和趙貞並肩走上烈表山,趕到弄潮廳上。此日,汪直正在大堂會客廳上與他兩個心腹智囊葉宗滿、王汝賢以及神機營安東尼隊長商議軍情,討論怎樣延緩王忬對烈表山的圍攻,以便爭取更多時間、集結更多的海盜粉碎明朝官兵對烈表山的圍剿。其時汪直佈置在舟山烈港的抵抗力量十分有限,儘管烈表山雲集著幾萬各國海商和家屬隨員,但可以上陣殺敵的海賊實際上只有區區一千五百人左右。而與汪直結盟的其他海島上的海盜雖說人數眾多,招集起來也有數萬人以上。但這些海盜都是趨吉避凶的勢利之徒,並不可靠。他們或因路遙遠來不及救援,或因事不關己,高高掛起,躲在一旁坐觀成敗。
例如寇掠派的林碧川、蕭顯、徐海等海盜集團其實也盤據在舟山群島附近,距離舟山烈港碼頭不過是數十里海程。由於官兵這次清剿的目標不是他們,這些傢伙多數袖手旁觀,坐山觀虎鬥,一點也沒有唇亡齒寒的危機感。他們不向汪直伸出援手的理由很簡單,原因是汪直曾叫嚷與大明朝廷合作打擊他們這些寇掠派。這些寇掠派跟汪直的理念不同,平日也極小往來,大家不是很熟。林碧川、蕭顯、徐海這些寇掠派很樂意看著汪直這個通貢派丟臉出糗,誰叫你心向朝廷哩,看看官府怎樣收拾你。
浙江巡撫王忬率領總兵俞大猷以及參將盧鏜、湯克寬、萬表、鄒繼芳等明朝將領,集結數百艘戰艦,將近兩萬多官兵際天而來。陳兵在鎮海瀝港,嚴陣以待,隨時對舟山烈港發動致命進攻,以絕對的優勢對汪直這夥海商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