躲閃為恐不及的醜態說多狼狽就有多狼狽,假如地面此刻裂開一條地縫,相信他會亳不猶豫跳下去。一種擔心被同僚、熟人看見並出賣他的恐懼感讓他幾成驚弓之鳥。
邵竹君快步離開刑廳的時候,卻猛可看見刑房門口跪著一對老夫婦,正在哪裡喊冤叫屈。凡是老頭子老太婆訴說冤情,都是嘮嘮叨叨,有些詞兒的。這對老夫婦口中唸唸有詞、含糊不清地講著數著,哪些公人差役嫌他們麻煩討厭,當然視而不見,聽而不聞,完全無視這對老夫婦的存在。
邵竹君看見那對老夫婦哭得傷心,他是受過委屈的人,不免動了惻隱之心。儘管他如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也生出多管閒事的念頭。他捂著臉上前幾步,走到老頭子面前蹲下來問道:“老先生,為何哭得恁兇,你有什麼冤情?”
那老頭子道:“老夫姚天平,家住秦淮河南,有重大冤情上訴。我家有一女姚雪娥,自少賣給朱雀街的盧尚員外作婢女,數月前不知為甚事體自縊身亡。不管我女兒生前有什麼不是,人死為大,總要發回屍體給我,入土為安吧!我想把女兒討回,歸葬祖塋,免作孤魂餒鬼。盧員外推說沒有,老漢不服,遞張訴狀上訴府裡,府批向刑廳要人,刑廳也不接訴狀,推諉向盧尚員要人。老漢被人當作蹴鞠一樣踢來踢去,走投無路,只好在此叫苦啼哭。”
邵竹君聽完姚天平的話,心中憤憤不平,安慰老人道:“刑廳有些傢伙不體恤民間疾苦,枉食君祿。老伯且莫傷心,把狀子給我看看,讓我代你們投遞。有我替你作主,我保證他們不敢敷衍了事。”
姚天平把訴狀遞給邵竹君,又嘮叨道:“我女兒姚雪娥在盧員外家作婢女,被主人凌辱致死。盧員外不發放死者寧家,生不見人,死不見屍,我女兒死得好冤呀。”
邵竹君把狀子粗略瀏覽一下,那狀子上陳的案情十分蹊蹺,特別是那個婢女姚雪娥的死屍不知去向的事令人生疑?這失蹤的女屍死亡日期跟他家的無頭女屍出現時間,僅僅相差一天,兩者似乎是有些關聯。邵竹君身體象突如其來遭遇到的寒流吹襲一樣,禁不住打了個冷顫。他覺得自己找到洗脫殺妻嫌疑的線索了。儘管他還不能確定姚雪娥之死跟他案子有沒有關係?但他感到自己的思路沒有問題,換了別人也會產生這樣的聯想。就當是溺水之人抓住惟一的一根救命稻草吧。於是,邵竹君把狀子收入懷中,抬起頭來對姚天平道:“我是南京刑廳的捕頭,你這狀子我收下了,這案子我替二老查一下,二老且先回家等訊息。”
姚天平含淚扶起他的老婆子,互相攙扶,無限牢騷地哭訴著回家去了。
邵竹君大步流星趕到朱雀街打聽、尋找盧員外的下落。盧員外是南京成的財主,誰人不知,那個不曉?邵竹君逮個路人隨便一問,沒費什麼精力就找到盧家大門。
盧員外很不滿意地乜斜雙眼看著邵竹君冷笑,一付愛理不理的模樣。他聽說邵竹君來他家調查婢女姚雪娥的死屍去向,十分惱火,劈頭一句就說道:“我花了大價錢,南京刑廳不是答應不找我麻煩嗎?你又來幹什麼,貪得無厭的傢伙,我不會再給你們銀子了,死也不給。”他也知道邵竹君是南京刑廳捕頭,認為邵竹君到他家來的目的無非是勒索錢財。他惹上官司,深居簡出,並不知道邵竹君也同樣攤上人命官司。
邵竹君聞言有些錯愕,臉色一沉,揮手斥道:“誰希罕你的臭錢。”邵竹君這高深莫測的態度讓盧員外摸不著頭腦,他囁嚅著試探道:“你不知道我與周提刑訂了契約嗎?”
盧員外這話讓邵竹君眼前一亮,他立即打蛇隨棍上,追問道:“什麼契約?”盧員外連忙陪笑搖手,難為情訕訕說道:“你不知道,不好說,這事就算了。”
第六十四章 移花接木手 巧計設毒謀(1)
邵竹君大喝一聲,雙眼圓睜,撲上前來抓住盧員外的衣領,厲聲質問道:“聽說你家吊死一個丫鬟,那屍體呢,為什麼你不把屍體發還給人家父母?”
盧員外臉色紅了又白,白了轉為青紫,似有難言之隱。他急得額頭冷汗直冒,他越想擺脫這件煩惱事,這煩惱事卻象惡魔的詛咒,不管他怎麼躲閃也也逃不掉。盧員外只好向邵竹君求饒道:“我認栽,你想怎樣,你想怎樣才肯作罷?你們從我身上敲榨了這麼多銀子還不滿意嗎?”
邵竹君抓住盧員外的衣領不放,盯緊盧員外的眼睛,象看透他的靈魂,誠心找茬似的道:“我想理解事情的經過,你要把事情始末一一告訴我。”
盧員外眼珠一轉,咬牙道:“如果我不說呢?”
邵竹君作勢威脅他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