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因為沒達成此行的最大目的,正懊惱呢?便敷衍了一句:“沒什麼。”
永綬將頭湊過來,在我眼前晃了晃,道:“怎麼了?好像不太高興啊?”
我此時的腦子其實有些混亂,正回顧著剛剛薩滿大師說的那些話,根本就沒聽見永綬說的話。永綬大概是見我沒反應,使勁在我肩膀拍了一下,大聲道:“純禧,你聾啦?”
我嚇了一大跳,心一驚,回過神來,揉著肩膀,罵道:“死永綬,出手這麼重,想打死人啊!”
永綬看看自己的手,問道:“重嗎?我沒使勁兒啊。”
倒啊!他還想使勁兒。他們這些皇子皇孫是有專門的師傅教武功的,一來健體,二來更重要的是防身。練家子出手,能沒勁兒嗎?
我咬牙切齒地道:“你回去讓熊瞎子隨便打你一掌就知道了。”
“好啊,拐著彎罵我是狗熊,看我下次還帶你出來!”永綬不滿地抗議道。
不帶我出來!哎呀呀,貌似這還真是我當下的死門。
我忙滿臉堆笑,道:“好哥哥,剛才是小弟我口誤,口誤哈,您哪能是狗熊呢,絕對是將來的大清第一巴圖魯啊!”
“這還差不多。”永綬其實也蠻好哄的,說到底,不就是孩子嘛。孩子就是需要表揚滴。
我掀開車窗簾往外張望了一下,卻只見到兩旁迅速退卻的房屋和行人,其實看了也白看,我根本就對這裡的街道不熟。
“哥,我們這是去哪兒呢?”我隨口問道。
“找地兒吃飯去啊,都這會兒了,我肚子可餓了,你不餓?”
我放下車窗簾,轉頭問道:“你不去戲樓了?”
“這會兒上午的戲都該散了,下午的戲還沒開場,等吃了飯過去剛好差不多。”永綬看來對戲樓的情形門兒清,這孩子是迷上戲了還是迷上人了呢?
車在一個叫“昇平莊”的飯店門前停了下來,其實就在戲樓斜對門。錢包永綬童鞋給的車錢,我帶出來的五十兩銀子沒動一分,早知道就不帶了,沉都沉死了。
這個店還挺大的,人也挺多的。一進門,就有個小二出來殷勤地接待:“兩位客官,住店還是吃飯吶?”
“吃飯。”永綬用很少爺的口氣答道。
“好好,裡面請,裡面請!”小二熱情地把我們往裡頭引。
“小二,你們樓上還有雅間嗎?”永綬問道。
“喲,這位爺,不巧得很,今兒中午,樓上的雅間都客滿了,只好委屈您在大堂了。”小二陪著小心很客氣地回覆道。
永綬皺著個眉頭,看了我一眼,看他那樣子顯然是對非雅間沒什麼好感。我倒覺得反正是吃個飯,坐在大堂,還能看到大街上人來人往的反而比較有意思。於是我對他說:“沒了就算了,不就吃頓飯嘛。”
見我如此,永綬也無異議,於是我們便找了店裡側靠角落的位子坐下來,這個地方正好既能看到店堂內的狀況,又能透過窗子看到外面街道的人來人往。
店小二拿了菜譜過來,宣稱這裡的菜有些是來自宮裡的滿漢全席,很多王公大臣都慕名而來讚不絕口呢。 永綬不信,我也不信。雖沒見過整席的滿漢全席,可平日也零零星星的見過一些。拿過菜譜來一看,上面赫然寫著:奶汁魚片,八寶野鴨, 佛手金卷,砂鍋煨鹿筋,金絲酥雀,如意卷 等等等等……有些聽過,有些吃過,有些還沒見到過。
永綬將信將疑地點了幾個上面的菜,俺們今天也來嚐嚐滿漢小全席。
菜上得還算快,味道嘛,在我吃來偏鹹了一些——我的口味淡,送往晨曦閣的飯菜都是特別吩咐過的。永綬倒是吃得津津有味,看來確是肚子餓了,這一頓飯消滅得不但快而且乾淨。
吃了飯,我們正喝茶休息的時候,忽見店堂裡的門簾一掀,出來一個人——帶著西瓜帽,藍色的褂子外還穿著藍色絲絨坎肩,站在門簾旁,揮著手說:“快點快點!”
我們都覺著奇怪,店堂裡所有的人的目光都往那個方向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