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來,起來!”康師傅伸手虛扶了他一把,在床前坐定,瞧了瞧我,道,“今兒感覺怎麼樣?”
我撇了撇嘴,道:“好是好多了,可是,您瞧……”我將胳膊伸到了康師傅面前,“都紫了,讓我怎麼出去見人呀!”
“那正好在宮裡老實待著,我也少操點兒心。”康師傅笑臉盈盈,我看著倒像是詭計得逞的樣子。
“皇阿瑪!”我蹙眉,嘟嘴,心中塞著不滿。
“好啦,也呆不了幾天了,等胤祉的病一好,我們就去興安圍獵,這下高興了吧?”
興安!那個氣候宜人,風景優美的好地方!我一聽,自然是心花怒放了。
“你們剛才在說什麼呢?有什麼要問我呀?”康師傅的一句問話,終於將正事的帷幕拉開了。
“哦,是這樣。我說夏天太熱了,有沒有什麼地方一年四季都是白雪皚皚不熱的呢?班第說有,說什麼長白山的山頂就是這樣的,還跟我瞎吹了一通長白山有風景有多好,珍寶有多少!喏,”我揚了揚手中的那本《長白山賦》,“為了證明他所說非虛,竟然還弄出一篇賦來作為憑據!”
“哦?”康師傅接過那個本子,饒有興趣地翻開看了一會兒,忽然擊節道,“寫得好啊,錯彩鏤金,文采斐然,長白山的勝境躍然紙上!班第,你的漢文造詣又長進了啊!”
我不以為然地“切”了一聲。
康師傅回過頭,數落我:“你還別不服氣,你什麼時候要是也能寫出這麼一篇賦來,你愛上哪兒玩我都準了你。”
讓我寫出這麼一篇賦來?下輩子,下下輩子對我來來說,也都屬於“不可能的任務”。康師傅可真會許願吶!
班第一拱手,有些不好意思地道:“謝皇上誇獎,不過,這篇賦並非奴才所做,著者另有他人。”
“哈哈!皇阿瑪,聽見了沒,您剛剛可誇錯人啦!”我的口氣完全是笑話康師傅判斷失誤。康師傅盯了我一眼,示意我閉嘴。
“哦?不是你寫的,那誰是原著者啊?”康師傅終於問到點子上了。
“回皇上,是一個叫吳兆騫的人寫的。”
“從這篇賦來看,此人頗有才學,他在哪兒,什麼時候你將他引薦給朕看看。”康師傅果然是求賢若渴。
“這個……”班第有些為難地道,“恐怕奴才辦不到。”
“怎麼?那人死了?”我搶在康師傅前頭問道。康師傅也帶著疑問的眼光望著班第。
“死是沒死,不過此人是被從江南流徙到寧古塔的,奴才也只是在寧古塔將軍那兒與那人見過一面。”
“流人?”康師傅大概也沒料到,這樣一篇頌揚先祖的賦居然是被流放的人所做。
“正是。”班第答道。
康師傅又低頭看了看手中的賦,面露惋惜的神情,嘆了一聲,不作聲了。
我可不能讓事情就此打住了,於是道:“皇阿瑪,您要見個人還不容易嗎?下道聖旨,把他召來不就行了?”
“你這丫頭,聖旨能隨便下嗎?流徙的都是重罪,下旨召人豈不是擾亂律法?”康師傅那口氣分明就是說我“啥都不懂”。
“重罪?”我反問道,“班第,那人是殺人還是放火了?”
“這個……奴才也不是很清楚。” 班第微皺著眉頭,努力回憶道,“聽寧古塔將軍說,那人是因為科場案被牽連,才被髮配到那兒的。”
“科場案?”我回頭問康師傅,“什麼是科場案。”
“科場案一般是指鄉試或會試之時,考官徇私舞弊,不盡力為國選材,只為個人謀財。”康師傅解釋得還是相當完美的。
“哦!您的意思是說,那些不學無術的人透過給考官送錢,也可以中舉麼?”
“對,就是這樣。”康師傅微微點頭,有點“孺子可教”的意思。
“像您這麼英明的皇帝,那些官員也敢那麼做?”
康師傅“呵呵”一笑,道:“自康熙元年至今,倒是沒發生過科場案。”
“那……那個什麼騫怎麼去的寧古塔?”我不解地望著康師傅。
“順治十四年時,順天,江南,河南曾連發三件科場大案,若我估計的沒錯,那人應該也是那時候被髮配的。”
班第不失時機地補充道:“皇上您說的沒錯,奴才記得寧古塔將軍是說過順治年間什麼的。”
“哦?照這麼說來,那人應該也是不學無術才是啊?怎麼會寫出這樣的賦來?”我向康師傅投去疑問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