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手拿起一本書,胡亂地翻了翻,而後又“啪”地一聲合上,問我道:“皇姐,你說……是不是真有犯衝這回事?”
“犯衝?你……”我打量了一眼胤禛,發現這小子的神情相當的凝重,本來想調侃他幾句的心,也被他這種神情帶得正經起來,“沒這回事,那都是糊弄人的。”
“真的嗎?”胤禛一手撐住了下巴,作苦思狀。這小子眉頭皺這麼緊,說明他八成是聽到了什麼閒言碎語,而且是關於他的。這宮裡有些人閒著沒事兒就愛嚼舌頭。我暫停“進攻”冰鎮西瓜,撥出寶貴的享受時間,先與這小子談談心:“怎麼啦?又聽到什麼奇聞軼事了,說出來,讓我也長長見識?”
“沒什麼奇聞軼事,”胤禛嘟著嘴,鬱郁道,“是有人說我跟十四弟八字犯衝,這回他病了也是因為我的緣故。”
“因為你?”我倒真沒想到,有些人的想象力豐富到這種程度,八竿子打不著的事兒都能連在一起。
“嗯……”胤禛的神情頗有點兒委頓,“他們說十四弟這回病了,就是因為上回我去了一趟長春宮,把他給衝著了。”
“荒唐!誰說的?” 我有點兒上火,居然有人敢背後這麼編排胤禛,敢情是活得太舒坦了。
胤禛撇了撇嘴,道:“他們啊。”
“誰是他們,啊?”我忿忿道,“快告訴我,看我回了皇阿瑪,不把他們的嘴撕爛才怪!”
“我也不知道具體的人是誰,” 胤禛說著,腦袋也終於耷拉下來,“反正,有好多人都這麼說……”
看來,這事兒又是個沒頭的,真要查起來還得費些功夫。
胤禛無精打采地伏在書案上,那樣子就像一隻受傷的小狗,獨自蹲在一邊兒舔舐著傷口。
“胤禛,”我把胤禛耷拉著的腦袋扶正,很認真地望著他的眼睛道,“你聽我說,十四弟生病跟你一點關係也沒有,你不要相信這種無稽之談。”
胤禛眨巴著眼睛望了我半晌,撥開我的手,一臉頹然地往椅背上一靠,道:“皇姐,我也不想相信,可是,把那些事兒串起來想一想,又好像真的有那麼一回事。”
“說什麼呢?什麼事兒串起來?”
“真的。”胤禛坐直了身子,掰著指頭,一本正經地道,“你看啊,十四弟還在他額娘肚子裡的時候就被我撞進池子裡差點兒掛掉;他滿月的時候,額娘帶著我去看了他一回,第二天他就發燒了;還有就是前幾天,德妃娘娘身子虛,額娘說要送根人參給她,我就替額娘跑了一趟,沒想到十四弟又病了,到今天還沒好。”
“你?主動替你額娘跑腿去長春宮?”我重新打量了一遍胤禛,疑問道,“你不是向來不喜歡去那兒的嗎?怎麼突然這麼殷勤?”
“我是不太喜歡長春宮啦,不過……”胤禛搔了搔腦袋,“不過十四弟很可愛啊,每次我一看見他就忍不住想要抱一抱他……唉,”說到這裡,胤禛又皺起了眉頭,若有所思道,“我也不知道為什麼,就是很奇怪,嗯,很奇怪的感覺,我也說不清楚。”
胤禛說不清楚為什麼,我卻清楚得很——這就是與生俱來的血緣至親!他跟小十四是真正的同父同母的親兄弟!有好感,想要親近是很自然事情。只是,眼前這個正為此事感到煩惱的小傻瓜怎會想到,就是這個他一心想要親近的十四弟,到頭來卻是他最強勁的敵手……
“皇姐?皇姐?”胤禛的手在我眼前晃了晃,將我的思緒從幾十年後的感慨中晃了回來。我深深地嘆了一口氣,朝他笑了笑,道:“你想要親近十四弟沒什麼奇怪的,這是天性。”
“天性?”胤禛巴眨著充滿著疑問的眼睛望著我。
“是的,天性。”我頓了一頓,斟酌著用詞道,“小四,我知道佟額娘非常疼你,在你心裡,佟額娘就是你親額娘,但是,有一點是沒辦法迴避的,你畢竟是德妃娘娘生的,所以你跟十四弟是同父同母嫡嫡親的親兄弟,你總忍不住想要抱抱他是很自然的事兒。””
“是這樣?”胤禛有些半信半疑。
“當然是了。”我邊點頭邊道,“血緣是一種很玄妙的東西。兩個人的血緣越近,這兩個人之間的好感就越強烈。”
“血緣越近,好感就越強烈……”胤禛自言自語,“我跟十四是同父同母的親兄弟,是血緣最近的人……那,為什麼血緣最近的人八字還會犯衝呢?”胤禛睜著一雙寫滿了問號的眼睛望著我。
得,說了半天,這小子還是相信“犯衝說”,敢情剛開始我說的話,他根本沒聽進去。我橫了他一眼,加重了語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