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知道嗎?”永綬沉默了半晌,才開口道,“每次到大覺寺,我就能感覺到一種寧靜和舒泰,雖然比起恭王府,這裡簡陋多了,但是,這裡沒有爾虞我詐,勾心鬥角,那種日子……我真的厭倦了。”
“哥……”我抓住永綬的手喚了一聲,卻不知道後面該怎麼說了,因為我知道他說的是肺腑之言,而我也心有慼慼焉。
爾虞我詐,勾心鬥角的生活是身處深宮大院,位居廟堂之上之人都無法避免的,就連受著孝莊,康師傅,常寧,福全等人重重保護的我,都不得不面對。若不是還有牽掛和顧忌,我也曾閃過“一走了之”的念頭。
“永綬,你的心情我真的可以理解。”班第望著永綬,鄭重地開口道,“我知道因為斯若的事兒,你對五叔和福晉心存怨恨,可是,你有沒有想過,他們將你帶到這人世,辛辛苦苦將你拉扯到這麼大,花了多少心血,費了多少心機?這份恩情算起來要比天高,比海深,你若連這都不感念的話,恐怕連佛祖也不會寬恕你,那你還拜什麼佛,出什麼家?”
聽了班第的話,永綬似乎受了些觸動,張嘴說了個“我……”,後面卻沒了聲響,隔了一會兒,才長嘆了一聲道:“我現在亂得很,你們讓我好好想想。”說完,就雙手抱頭,坐在了靈前的墊子上。
“哥,阿瑪……”我還想趁著永綬這會兒有些鬆動,再做做他的工作,好讓他徹底消了這個念頭,班第卻將我拉到一旁輕聲道,“禧兒,多說無益,你哥是聰明人,你還是讓你他自己一個人想清楚的好。”
我望向永綬,只見他將頭深埋在雙臂間,顯然是痛苦異常,這會兒再跟他說什麼大道理,的確只會讓他心裡更亂。於是,我點點頭,走到一旁的炕上坐了下來。
“看你一臉的倦意,去睡會兒吧,有我看著,你放心吧。”班第關切地提議。
“不,我睡不著,”我連連搖頭否定,“我心裡忐忑得很,總覺得有什麼不好的事要發生,我要坐在這裡等塞圖回來,你別勸我了。”
“唉,你們真不愧是親兄妹!”班第無奈地搖了搖頭,拉過我的手握在他寬大的手掌中繼續勸解道,“禧兒,你不要太過憂心,這世上沒有過不去的坎兒!即便是最壞的情況,憑著你哥,你,我三人之力,一定能找到萬全之策,不是說‘三個臭皮匠賽過諸葛亮’嗎?我們仨好歹比‘臭皮匠’要高明些吧,是不是?”
我“嗯”了一聲敷衍他,繼續沉浸在自己的憂思裡……
一炷香燃盡,天已大亮,第一縷陽光透過窗子照進靈堂時,塞圖帶著一身的露水回到了我們面前,也帶來了我最不想聽到的訊息——就在天剛放亮的時候,宮裡派了一乘轎子將伍姑娘接走了!這就意味著那伍姑娘果然姓“吳”,要幫常寧洗脫罪名純屬妄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