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他如實向康師傅作了彙報,於是原本在房裡正享受著嶺南大荔枝的我,就被一道口諭拎到了澹寧居。到現在,康師傅已足足對我訓導了半個多時辰,還沒有要停口的意思。
可不,“成為堯舜之君”可是康師傅一直以來的夢想,今天我卻說他老人家的兩位“偶像”並非明君,豈不是大大的大逆不道嘛?唉,膝蓋好酸,今兒真不該在課上逞一時的口舌之快,到頭來還是自個兒受苦!好吧,以後顧師傅說啥就是啥吧,咱還是把意見保留在肚子裡算了!
“禧兒!”一聲怒喝將我從自怨自艾中震了出來,我反射性地一抬頭,正好對上康師傅怒氣衝衝的臉,趕忙又把頭垂了下去。
“朕說話的時候你又開小差是不是?!”康師傅又一下厲聲責問。
我急忙搖頭,用無辜的眼神望著他道:“哪有?我可不是開小差,我剛才是很認真地在思考您說的話!”
“哦?你在思考?”康師傅的口氣很明顯是在將信將疑。
“當然了!”我頻頻點頭,一本正經地道,“我想過了,您剛說的話非常正確,顧師傅的見解也沒有錯,我收回今兒在課上所說的話。”
康師傅沒說話,只是拿眼用懷疑的目光打量著我,恰在這時,門外傳來了梁九功的聲音:“皇上,欽天監監副,治理曆法加工部右侍郎南懷仁南大人攜陳弘勳在外候見。”
“知道了,讓他們稍待片刻!”康師傅回了一聲後,又深深地望了我兩眼,隨即揚了揚眉毛,略帶點無奈道:“好了,你先起來吧。”我撫了撫膝蓋,剛起身,又聽康師傅道,“過來。”
我依言上前,康師傅伸手將我拉到他跟前,幫我拍了拍塵土,語重心長地道:“朕知道你這丫頭素來奇奇怪怪的想法多,一時半會兒肯定轉不過彎兒來,朕不強迫你馬上接受。今兒你就先回去,好好地讀讀《尚書》,改天朕再跟你繼續說。”
還繼續?我可真受不了他老人家的嘮叨了,於是趕忙道:“皇阿瑪,女兒真的已經想通了,您說的沒錯!為人君者就得像堯舜那樣,心念百姓,胸懷天下,必要的時候舍小家,顧大局,在‘溫良恭儉讓’這些方面更當為萬民之表率,堯舜之舉確實是志行高潔,大公無私!是我想岔了。”
康師傅又打量了我兩眼,半信半疑道:“肺腑之言?”
“字字肺腑!”我很嚴肅地望著康師傅道,就差伸出右手發誓了。唉,為了少聽嘮叨,只好違心了。
康師傅凝望了我片刻,咧嘴笑道:“好了,先回去吧。”
“女兒告退!”我如蒙大赦,行了個禮剛轉身欲走,又聽康師傅叫住了我,我回轉身來,還以為他又想到了什麼話要嘮叨我,卻聽他囑咐道,“荔枝性熱,不可多吃,切記!”
“嗻!女兒謹記。”我低眉順眼地答應了一聲,終於跨出了房門。一到門外,果然看見大鬍子高鼻子的南懷仁候在那兒,身後還跟著一個留著兩撇八字鬍,長著一對倒三角眼,身穿一件葛布長袍的中年男子。
“給大公主請安!”南懷仁操著標準的滿語,揮了揮馬蹄袖就要給我行禮,
“南師傅快別多禮!”我伸手阻止。說起來南懷仁可是“帝師”,康師傅的幾何,天文,物理,地理,甚至於生物都是跟著他學來的,至今,康師傅的書架上還藏著南懷仁所著的《儀象志》和《窮理學》這兩本書呢,因此,見了南懷仁我一般都尊稱他為“南師傅”,他的禮我更是不能受的。只是,先前南懷仁若要給康師傅進講都是單獨一人,今天怎麼還帶了一個人來呢?難道這個看上去有點猥瑣的男子是在科學方面頗有建樹之人?可是,他怎麼面聖卻不穿官服呢?真奇怪!我正尋思著,那男子卻四肢伏地,對著我磕起頭來,並口稱:“草民陳弘勳見過大公主,大公主千歲千歲千千歲!”
陳弘勳?名字倒是很大氣,就是跟真人不太搭!我雖如此腹誹,但此人既是南懷仁帶來的,表面上還是得客客氣氣的,便微笑著揮了揮手道:“罷了,起來吧。”又回頭操著滿語對南懷仁道:“南師傅,你們快進去吧,皇阿瑪正等著你們呢!”
南懷仁朝我拱了拱手,抬腿進屋,那陳宏勳臉上掛著諂媚的笑容,弓著背跟在南懷仁身後也進了門。我盯了兩眼那有些畏縮的背影,終於忍不住跟梁九功打聽了一下:“梁公公,這人是誰呀?也是欽天監的嗎?我怎麼沒見過呀?”
“回大公主,那人不是欽天監的。”梁九功道。
“那這人打哪兒來呀?幹嘛的?”我繼續追問道。
“他……”梁九功略一遲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