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起官職,他和張佳木一樣是指揮使,但張佳木是比都指揮還高等的都督,以都督執掌錦衣衛印,一般的指揮自然就是下屬了,不象以前,掌印指揮就是指揮,政出多門,無以號令。
朵兒原本是前任指揮朱驥的親信好友,也是前兵部尚書少保于謙的心腹,于謙被貶,現在在西湖邊上養老,垂釣自娛,已經是桑榆晚景,不問政務。
朱驥則侍親於西湖邊上,一般的草鞋蓑衣,漁父打扮,曾經有朝廷命官奉命去打探,朱驥不過中年,問著他時,垂手侍立,只是點頭唯唯而已。
朵兒與朱驥相交莫逆,彼此知心,原本也是不願再過問任何政務,軍國大事,是不願上心的了。只是張佳木與他的交情也不比等閒,前幾個月,特別相請,朵兒無法之下,只得答應了來主持此地,也算是趕鴨子上架了。
這會兒大家都在宅子最北頭的場院裡,一般北京的建築都與後世的四合院沒有太大的區別了,大門,垂花門,夾道,南北屋,院子套院子,大致都差不離。
宅子最北的在小四合裡,一般就是放雜物的地方,或者會蓋一間小屋,平時放在屋裡,天暖的時候折騰出來晾曬也方便。
要是講究一些的,就在後院種點合適的樹,四合院種樹都有講究各自不同,前院種槐或棗,或是海棠,前院種什麼,後院種什麼,各有講究不同,亂來不得。
中等或是大宅院,後院就開闢成花園,引水為溪堆山為石,廣種花草樹木,修水榭亭臺樓閣,而且大宅門裡頭不止一個園子,可能修上好些個,就說那些親王的王府,大花園套小花園,一個接一個,走在裡頭,花團錦簇,美不勝收。
張佳木的府邸,也就是和王府差不離的感覺,有一處梅林,猶為得意,晚間點了羊角風燈幾百盞,零零落落掛在梅花枝幹上,倚亭而望,聞梅香與酒香混於一處,也算是人生至樂的一種了。
眼前這裡,卻是什麼也沒有,十來畝大的地方,空蕩蕩的,只有幾十個箭垛橫亙在一頭,上頭亂糟糟的插滿了羽箭。
沿著廣場則是一圈很大的不規則的跑馬場,有百來人正騎馬在馬道上飛馳經過,這跑道不規則的設計也就算了,其中還有不少人為設制的障礙,因為馬速很快,多半人繞過去或是控馬跳過這些障礙,也有少數一些騎士控制不好,在半途中落馬,撲通撲通之聲,不絕於耳。
不過,落馬的人一聲不吭,能爬起來的便是起身撣土,繼續上馬賓士,若是自己起不來身的,便有幾人奔過去,或抬或搬,把那滿臉是血的倒黴蛋給搬走。
“很象個樣子了。”張佳木看了半天,又看了這些人演練騎馬射箭,摔角格鬥,越看臉色越好,一邊看,一邊頻頻點頭,熟悉他的人都知道,這是很滿意的表示。
曹翼這一次也跟著,他這種貼身近侍是無論如何瞞不過的,很多機密,部門的頭頭未必知道,曹翼卻是一定知道,所以在很多人眼中,曹翼也是一個很值得拉攏結交的人了。
好在,此人厚道自律,謹慎小心,所以張佳木用起來還算放心。
這會兒他向著自己的幾個副手小聲嘀咕道:“這裡算怎麼回事?來了幾回也不得要領,不象內衛和總務那邊,是訓練什麼或是研究什麼的,一看就知道。這裡除了騷韃子就是騷韃子,明明會說漢話也故意只學蒙古話說話,什麼意思。”
其實漢人當時雖不及漢唐胸襟開闊,不過細大不捐,對建州女真諸部也好,或是西域諸族,又或是蒙古降人也好,只要來降者,就一律接納,絕不會無故加以仇視。
就說蒙古人,在朝中為官或是給權貴當家將的也不知道有多少,大夥兒不但不敵視他們,相反,還覺得這些騷韃子忠誠可靠,用來當家將蠻好。
當然,這會子的蒙古人也確實忠誠,就說皇帝在北狩蒙難時,一直守在他身邊護衛忠誠不二的,就是在朝中世代為官的蒙古降人。
到了明末時,幾次關鍵的戰役都是蒙古人投降並且開啟城門,種種無賴無恥之行徑和他們祖宗的英名實在是太不配了,當然,這是後話不提。
眼前曹翼的抱怨顯然在點子上,在場的人都露出一副與我心有慼慼焉的表情,有個總旗向來狂放,當下便斜著眼道:“都說騷韃子忠義,又能打,俺卻是不信。瞧他們的樣子,信不信,俺一個打十個都成。”
“信,自然信。”有人說便有人湊趣:“除了大人和曹頭兒,就屬你最能打了。”
“任頭兒也比我強,換了別人,我還真不拿眼皮夾他。”
“武頭兒呢?”有人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