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衛所軍人組成的漕軍一路北上,運到通州為止。
每年都是這麼著,所以在永樂年間就有海運的呼聲。
可惜,當時的技術和思想遠沒到達能海運的程度,就算是在幾百年後,技術夠了,人心卻仍是不夠,拖了好幾十年,才勉強把這種勞民傷財,看似給了幾十萬人工作,但卻是無意義的浪費的漕運給停掉了。
京師如此,而在開中法沒有被破壞之前,邊境的糧食也能供應如常,就是用這種辦法,大明維持了京師的平穩和邊關的安全。
所以京師儲糧用來發放俸祿,首先皇帝這一關便不怎麼能過的去。
……
“朕一年收進百萬金花銀,但現在各處都是進入出多……”在乾清門,算是比較正式的召見,張佳木站在下首,皇帝坐於御椅之上,四周是一群穿元青色長袍,白靴籠冠持銅頭拂塵的太監。
在張佳木的身側,則是大學士禮部尚書李賢。
象這種一文一武搭配著的召見,在皇帝這裡已經是好多回了。畢竟,張佳木現在的權勢已經在實際上超過了永樂年間的紀綱。而在紀綱當權的那些年,連李景隆這樣的紈絝國公都不被紀綱放在眼裡,連趙王和漢王的儲位之爭,紀綱都置身其中,遊刃有餘。
張佳木不願顯的太囂張跋扈,但無論如何,現在是他在主導一次大變革,而就皇帝來說,現在帝國的情形也確實是叫人頭疼的……無論如何,財政上就是足夠叫皇帝覺得難堪,並且只能問計於眼前這兩個最親信的文武大臣了。
“府庫錢糧,入少出多……”皇帝繼續說著:“並且,軍官之俸,一季需關俸銀十四萬兩,何以為繼”
說到這裡,皇帝看一眼張佳木,用頗感無奈的聲音向著張佳木道:“卿主持加俸一事,百官贊同,朕無可說得。至於說寶鈔和實物抵俸一事,既然百官也都不滿反對,朕亦可革除。但仍需量入為出,如果搞到入不敷出,則朕必罪卿”
這一次俸祿改革,皇帝原本是無可不可的態度,當然,以深心來說,皇帝不願多此一舉的。
既然事先官員們能領取這樣的俸祿,照常辦事,又何必無事找事?
但錦衣衛最強的就是資料匯總,以蘇州無錫、淮安沭陽、河南朱仙鎮等地為例,將官員實際俸祿和火耗徵收、攤派等正經的灰色收入羅列出來,再計算幕僚費用,迎來送往的費用、儀金、官服、車馬等費用,再計算官員人口,十年辛苦得官的成本,如此這般算將出來,最後的結論連皇帝自己看了亦是心驚。
一個知縣年俸祿是四十五兩,而且只能拿到一半多些,但實際如何?那些貪汙和中飽就不提了,就算是上下認可的火耗徵收和商稅截流,再加上合理的攤派收入,一個知縣多則萬金,少也有四五千,最不濟的窮地方,一個知縣一年收入兩千兩以上也是很正常的收入。
這些收入,還是扣除了來往官員的招待,給上司的分成,送給京官的冰炭敬,再去掉給進士同年的一些開銷和恩師座主的儀金,最後剩下來的純收入。
當皇帝看到這麼多可靠又清楚的資料時,自然是怒不可遏。
但他亦是無計可施。現在不比洪武年間,皇帝也沒有把全天下官員全部殺光的魄力和想法。就算他有,也找不到願意這麼幹的人。
哪怕是張佳木也坦然告之,如果皇帝真的這麼想和要這麼做,那麼他也只能辭職了事了。他不可能把自己的身家性命和千年之後的名聲都拿出來陪皇帝這麼瘋……當然,話不可以說的這麼難聽就是了。
在種種權衡之後,皇帝才勉強允准加俸之事,但皇帝的著重點,卻在火耗歸公上。
自計算之後,火耗歸公的收入不僅可以支付官員正常的收入,而且把各種攤派計算之後,留下合理的部份,比如在某些養馬地的乾草稅,還有一些正經的商稅,可以保留,再有官田收入,把這些相加,減去俸祿和加上的吏員俸祿,仍然可以有相當大的富餘。
皇帝不僅是善財難捨,而且在節流的同時,很想開源。
他老人家也是窮怕了,一年收入百萬,但宮中用度很高,明之皇宮用度,一年總在數百萬之間,比起清朝,明的宮廷人數過於龐大,光是光祿寺就有近萬廚子的豪氣,清朝實在也是無法相比。
幾萬宦官加宮女的壓力也著實不小,當然,清朝的八旗開銷是計入公賬,用全中國的錢養活一個龐大的利益集團,而明朝的內廷和等於皇帝打手的武官集團是歸皇帝自己開銷供養的。
一季就是十四萬,一年養京師武官的銀子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