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說我可真惶恐啊。再說,皇宮大內裡頭什麼能少了,又豈能真的不如我這裡?”
“還真不如,皇上也不是想什麼就有什麼的。別說內廷了,就是我在家裡要是和你這兒這麼著,準有人說怪話,所以,一動不如一靜得了。”
薛恆這說的是了,當時立國久了,所謂的祖制規矩漸入人心,雖然奢侈享樂之風漸行其道,但偏生又有很多約束規矩,叫人覺得呼吸不暢,特別的難受。
“那麼先不說這個。”張佳木放下杯子,看向薛恆,笑問道:“要請教,究竟是什麼事情叫姑丈來訪?”
他倒也不虛與委蛇,薛恆為人淡泊,除了天天進宮侍奉皇帝之外,基本上不出府,自己閒了和常德公主並幾家相與好的貴戚出城休養,要麼打打獵,要麼釣魚,要麼叫書僮揹著書,一併攀到山腰上,臨風看景,把酒賦詩,所以是個極雅的人。
這樣的人,沒事兒跑來和自己閒聊,這種可能不是沒有,不過確實是太小了。
張佳木這麼一問,薛恆便沉聲道:“自然也是無事不登三寶殿。”
“好,請說。”
“我要說,佳木,你對下頭的軍隊,是否掌控得力?”
這麼一說,張佳木心中頓時一跳,自己想了一想,最近精力撲在農莊上的多,除此,錦衣衛在大肆擴張,不少精兵強將都要麼調到了新部門,要麼就在訓練新人,所以,如果有人要搞什麼事的話,那也真是算得上一個極好的良機。
“怎麼?”
他並不露聲色,只是把對方踢過來的皮球又踢了回去。
“最近,頗有人和幼軍將領溝通,當然,不敢說是直接反你。只是,許以高官厚爵,願意保其中不少將領出任都督府的都督、同知都督什麼的,也願意保奏一些將領出外,任都指揮、副將、甚至是總兵官。”
張佳木冷笑一聲,道:“哦,這是叫他們上進哪,沒有什麼不好。”
“新兵制你久久定不下來,兵部的糧都撥不出,你知道不知道,戶部的存糧糧庫已經奉命封了,趙榮無能為力,當然,是真的無能為力還是看看風色,也很難說。除了這些,最近該交近金花銀了,不過文官那邊,打定了主意為了鬥跨你,一定會拖延。你要知道,等皇家拿不到銀子,在京幾萬武官的俸祿也發不出的時候,就可能是聯合所有人,拱你下臺的時機到了。”
這話,自是說到根節上了。
張佳木部下有大票的文官武將,現在文官們安置妥當,武將們,錦衣衛因為急劇擴充,所以除了少數位至都督或同知都督的沒有安插,別的基本上都得到升級,自然是人人高興。
但除了錦衣衛這邊,幼軍和京營這一塊因為改制不順,所以都被晾在了幹灘上,人人不安,有不滿的情緒,自是情理之中。
在這當口,有人出頭誘惑,許諾,用銀彈金彈打暈一批,再用官帽引誘一批,有出現變節的,也很正常。
畢竟,團體之中,錦衣衛跟的最緊最深,京營和幼軍中,忠忱不二的當然不少,但首鼠兩端,投靠時間不久,跟的不深的人,也有很多。
話說的這麼深,這麼透,以薛恆一個人的力量,絕無可能知道這麼多,看的這麼透。
張佳木沉心靜氣,想了一想,突然一笑,道:“我亦不問你從哪兒得來的訊息了,但請帶回我的口信:將來必有以為報”
“好好,我一定會帶到。”
這個訊息,事關京營和幼軍中的諸多武官將領,不是手眼通天的人根本不可能知道一點兒訊息。所以,能得到訊息,知道內幕,並且出動薛恆來報信的,顯然不是一般人。
不必多想,也就知道薛恆身後站的是誰了。
現在京城之中,原本的曹石一脈被掃蕩的乾乾淨淨,連帶著,包括施聚、董興等正統景泰年間的老將也被一掃而空,可以說,當年王振提拔出來,在景泰年間仍然風光的大將老成,已經凋零的差不離了。
至於永樂年間留下來的元老勳舊,病死老故的七七八八,土木年間,更是死了個十之八九,現在,也是輪到該他們的子孫後人出來,為死難的先人討回一個公道了。
傳言,當初出兵時,勳戚有藉著軍功壓服兵部,奪回都督府兵權的打算。所以王振雖昏,皇帝雖然幼稚,但張輔和朱勇等人也是贊同發兵的。
當時的勳戚大將,十之八九都沒有提出反對意見。試想,要是以太師國公身份的張輔一意反對,或是堅臥不出,王振又能如何?
但出兵之後,種種反常之舉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