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張佳木卻不似以往看操校閱的大員那樣,叫兵士演長蛇陣,梅花陣,或是三才八卦陣等陣法,也不叫人射箭騎射,相反,這些複雜的玩意一律免了,卻是叫人抬了幾十代米來,每袋正好是一百斤。
命令也簡單,從將臺這裡,把這一袋米搬到轅門,然後折返回來,就算是合格了。
從校閱用的將臺到轅門約有一里多地,一百來斤的重物,按眼前這些漢子的體格來說,應該是可以勝任愉快。
範廣不大樂意,卻是深知內情。便是韓雍,聽到這麼校閱點檢法,也是猛然一驚。他們都是實在帶過兵的人,京營的虛實規矩當然都知道,張佳木這麼試法,能有幾成合格的,這,當真是要存疑不問了。
團營制度,設總兵官一人,底下設都督、號頭官、都指揮、把總、領隊,營隊等諸官,一營一萬人,十團營十萬人。
當初就是靠的團營,于謙穩住了京城民心軍心,十萬虎賁,外鎮不法,內定民心,而十年時間下來,于謙已經在杭州養老,副總兵官範廣被推上前臺,眼前的虎賁之士,卻是要面臨一個新的考驗了。
接到軍令,在場的被徵調來的兩團營的都督以下,營隊以上的武官,俱是面面廝覷,不知道如何是好。
原本準備好的東西,卻是用不上了。
有個把總武官有急智,當下便道:“他要看背米,就叫一隊人出來就是。反正是預先……”
“不必再說。”有個都指揮打斷了把總的話,點頭道:“就把甲字一隊給調出來好了,太保要看,就看得了。”
這麼一說,當然就定了下來。
十團營有都督一人,號頭官一人,都指揮五人,把總十人,領隊一百,管隊二百,這一次校閱的是兩個團營,都督原本是孫繼宗和吳謹二人。
現在要重新再編,都督當然是全罷棄不用,而且,團營之中原本的都指揮到號頭官、把總一級的武官,不知道被捕拿了多少,現在這兩個被調來的團營,算是武官編制較為齊備的兩個營,要不然的話,連校閱排隊也是難了。
這兩個營,自然也是範廣原本班底勢力較強的兩營,張佳木的考較方法範廣不大讚同,其因亦就在此了。
上頭一說,下頭自然出來一隊官兵。不用看,也知道是精銳,氣宇軒昂的樣子,高大健壯的身形,一看便知道是孔武有力,訓練有素的強兵。
待這一隊人出來,上頭有號頭官傳下話來,太保傳見第一隊的京營官兵。
“這又是鬧什麼妖?”帶隊出來的管隊已經嚇的面無人色,便是把總和都指揮二人,也是大為緊張。
曹石變亂,成全的就是張佳木的威名。這些軍官,哪一個不記得那兩夜錦衣衛和幼軍拿捕京營軍官時的情形?
多少營官,連被審問的機會也沒有,就地擒拿斬首,大好頭顱,就那麼懸於營門或是坊市之間,多少武官被抓回錦衣衛,到現在生死尚且不知,還不知道在詔獄裡受了多少苦楚
前車覆轍猶在,張佳木就在眼前,各人怎麼敢不害怕
待營兵們上來,每百斤一袋的米當然在將臺下擺好了,張佳木看一看,卻是不急著叫人背米,只是招手叫上來一個漢子,問道:“叫什麼名字?”
“回太保的話,”那軍漢說話時漲的滿頭大汗,不過好歹言語清楚的答道:“小人叫蔣勇。”
“你是哪個都指揮下,哪個衛的,祖上何時來的京城?”
“這……”
蔣安瞠目結舌,卻是不知道如何回答是好。
“你在營中,你的管隊是誰,領隊官是誰,你身邊的這些夥伴同僚,又都是叫什麼?”見他遲疑,張佳木大怒,喝道:“快講”
以他的官職威勢,哪裡需要這麼大喝?蔣勇早就嚇的傻了,被這麼一喝,當場便跪在地下,在他身後,一隊官兵也是全部跪下,俱是冷汗淋漓而面色如紙。
而在這一隊營兵之側,都指揮以下,所有的武官也是全部跪下,俱是面色如土,雖然連連叩頭,卻是一句討饒的話也不敢說。
“營中積弊甚多,本官也是大約知道。”張佳木冷笑一聲,環顧左右,道:“象老家那邊,佔役虛冒甚至死了十幾年的人還在冊,為什麼?只要能賄賂營官,就能繼續領餉,自己領一半,給營官一半,大家都落好處。老家說是還有十幾二十萬人,我看,能出來三五萬人,就算是燒香拜佛了”
“至於你們,”張佳木又接著訓斥道:“吃空額也沒有什麼,平時連兵也不練了,你們當上官的都不把練兵放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