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一邊凝神細看,倒是發覺招式和後世頗有不同,綿柔不足而狠辣有餘,動作也頗為乾脆利落。
想了一下,大約是王驥性子外和內剛,堅毅狠辣,而且以文轉武,在技擊騎射上也下了一番狠功夫,底子厚,打起拳來自然是虎虎生風,頗有架式了。
等王驥堪堪打完,自有下人送上毛巾把來擦臉,王驥一邊抹臉,一邊向著張佳木道:“怎麼樣?”
“打的還成,”張佳木笑道:“不過,三招之內,我能打倒伯爺。”
“好小子”
王驥佯怒,瞪眼看張佳木,張佳木也瞪眼看他,兩人對視了半響,這才一起哈哈大笑起來。
王驥搖頭道:“老夫八十有一,你這小子上門來欺人,不是好漢。”
“和伯爺說笑罷了。”張佳木語氣誠摯,只道:“等小子八十一歲時,能柱著拐仗走上一走,就覺得幸運,哪象伯爺,運拳成風,架式如虎,仍然勇武不減壯年。”
“這個馬屁拍的山響,老夫歡喜的緊。”
說笑過後,自然拾級登樓而上,彼此對坐之後,王驥便向著張佳木道:“你都知道了吧?老夫叫你來,實在是想……”
“我知道,我知道”不等王驥說出來,張佳木便是打斷老頭兒的話頭,只道:“伯爺要說什麼,後生實在是知道。”
“怎麼?”王驥一半信,一半懷疑,只道:“你現在本事大了,還學會未卜先知了?”
“伯爺是想說,我和王增兄弟交好,又都是皇家親臣,皇上有分權固本之舉,倒並不是一定針對我,所以不要因此事彼此生份了,生出嫌隙意見來……是不是這個話?”
“大約也差不離了”王驥喟然嘆道:“推我家這小兒出來,是去年就定計下來。倒也不怕你惱,事先我就曉得了。”
“這也是為了小子好,”張佳木笑道:“歷來權臣沒下場的多,有人掣肘於我,反而是件好事,不然的話,我自己反而心不自安了。”
“你這話就見得透徹了”王驥大覺欣慰,掀著自己長到腹部的白鬍子,仰面大笑道:“我就和人說,你是頭腦最清楚的一個,嗯,果然沒有叫老夫失望。”
張佳木只是微笑不語,心中卻有些亂,也不知道自己究竟的想法是如何。
這個局,開始自己是沒瞧出來的,到前一陣子皇帝試探復十團營的時候,那種曖昧的態度,叫他心中起了疑。
當時他便故意試探王增,若是平時,王增定會與他爭執,吵鬧,然後詳加分析。兩人都是絕頂聰明的人物,有什麼事可以見微知著,一分析,結果便出來了。
但那天王增只是故意轉以他語,不願多說。
張佳木心中便是知道,大約復十團營是必然之事,而且,皇帝事先已經和王增打過關照,此人必定會執掌一營了。
這個安排不是為了別人,就象扶持石亨牽制曹吉祥,扶張佳木牽制石亨,現在又到了扶持王增來牽制張佳木的時候了。
當然,現在還有更強大的權臣在,各方勢力錯蹤複雜。
最少,張佳木有把握,在短時間內,他和王增的交情也好,靖遠伯在其中的作用也罷,當然,還有皇帝的指示也好,都會是叫王增與張佳木好好合作,錦衣衛內大小相制,而在京營內,在京城內,就靠張佳木和王增這一對“小”來制曹吉祥和石亨的“大”。
“一定是李賢這廝弄出來的花樣了”一邊與王增敷衍著,張佳木一邊暗想。
其實,他才是真冤枉了李賢。這件事,從頭到尾是胡瀅這頭老狐狸的安排。從開始引薦王增,再說動皇帝和太后,到悔婚再賜婚,這是多大的動作?
李賢就算是首輔大學士,運作起這種事來,還真不是他的強項,也不屬於他的權力範圍,根本無從操作起來。
只有胡瀅和王驥這樣的元老重臣們聯起手來,彼此通力合作,事情才能辦的如此順當,叫各方勢力都很滿意。
復十二團營,曹吉祥,石亨,還有那些勳臣宿將們都重新找著了位子。至於王增,大家也明知道是一筆交易,自然也是沒有什麼話說,皆大歡喜,還有什麼可說的
既然事情都是如此已經成了定局,反對無益。強烈反對,不僅無用,而且容易叫皇家覺得自己沒有輕重,野心太大,別忘了,說是尚公主,皇家難道就悔不得婚麼?
而且,一旦有不滿的表示,靖遠伯也是對自己有提攜之恩,在這裡也沒有把自己當傻子,實言相告,老頭子如此光風霽月,還有什麼可說的?
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