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攪了一攪。張一鳴見她慢吞吞地在那裡攪,說道:“你得吃快一點,現在天亮了,日本人隨時都會對我們轟炸,你的碗裡要是放了‘佐料’,那就沒法吃了。”
她莫名其妙:“佐料?”
他往上一指:“就是炸彈震下來的泥土,我們開玩笑稱為放佐料。”
也許是為了證明他的話,頂上“啪嗒”一聲掉了一大塊泥土下來,不偏不倚正好落在他的碗裡。眾人一愣,隨後大笑起來。
這時,遠處響起了隆隆的聲音,白曼琳說道:“打雷了,又要下雨了。”
“那不是打雷,是大炮,敵人的轟炸又開始了。” 張一鳴說道,“快吃,慢了就要拌‘佐料’了。”
大家不再說話,趕快狼吞虎嚥地往嘴裡塞東西。
還沒吃完,一陣尖嘯聲由遠而近,緊跟著震耳欲聾的爆炸聲響起來了。白曼琳只覺得腳下的土地在發抖,耳朵也被震得嗡嗡直響,頭上滿是頂上掉下的泥土。比起爆炸聲,她更害怕聽到炸彈飛過的尖嘯,生怕它落準了,正好掉到她頭上,把她炸到那萬劫不復的地方去。
張一鳴見她雖然表現得還算鎮定,但臉色慘白,嘴唇毫無血色,一雙眼睛恐懼得大睜著,知道她害怕,伸手握住她綿軟的小手,發現她的手心裡全是冷汗,就大聲地在她耳邊安慰她:“別怕,敵人的轟炸目標不在我們這裡!”
“我不怕。”她外強中乾地答了一句,覺得自己的聲音有些發抖,倒吃了一驚。
他也聽出來了,把她的手握得更緊了。他的手溫暖而強壯,替她趕走了一些恐懼,使她產生了一種安全的感覺。
轟炸過後,照例有攻擊之前短暫的寧靜。十分鐘後,從幾個不同的方向傳來了爆豆般的槍聲。張一鳴走到觀察口,舉起望遠鏡往外看。
“師座,”孫翱麟憂心忡忡地說,“從槍聲來判斷,敵人對我們是越壓越緊了,整個大場恐怕大部分都落在他們手裡了。淞滬會戰我們打了快三個月,投進來的部隊已經找不到一支完整的了,後續部隊遲遲跟不上,敵人倒越打越多,這勝負恐怕已經——”
“這是沒辦法的事,我們的交通不方便,運輸工具落後,很多地方部隊在短時間內根本到不了。拿川軍來說吧,八月份從成都出發,憑著兩隻腳,走了兩個多月,現在還沒到江蘇。而日本人的援軍從本土出發,坐軍艦三天就到上海。”張一鳴說道,“我們現在要做的就是堅守,明知打不贏也要守,儘量拖住敵人,給後方更多的準備時間。”
白曼琳心情很沉重,她想起了葉寒楓說過的話:“我們已經敗了,是不是?”
“誰說的?”
“大表哥,他看到一份美國報紙是這麼評價的。”
“不,我們沒有敗,”張一鳴的聲音不大,但很有力,“只要我們還在戰鬥,我們就沒有敗。”
她深吸了一口氣:“有戰鬥我們就沒有敗,是這個道理。表哥,派個人送我去衛生所好嗎?我要開始我的戰鬥了。”
“義偉,你帶她去。”
“表哥,你給我一支槍好嗎?有了槍,萬一碰到什麼意外,我也好留顆子彈給自己。我不能當俘虜。”
屋子裡的軍官們都是些身經百戰、不容易動感情的人物,此時聽了她最後的那句話,都感到一絲沉重。張一鳴臉上的肌肉繃緊了,默默地取下自己的白朗寧手槍,連同槍套一起給了她:“拿去吧,會用嗎?”
第三篇 浴血淞滬(31)
“當然,三哥教過我。”
孫翱麟看著她出去的背影,說道:“白小姐看起來弱不禁風,想不到竟有如此膽氣,真是巾幗不讓鬚眉啊!”
張一鳴很自豪:“他們白家五代都出將軍,她的血液裡只怕天生就帶著勇氣。”
“丁零零”電話響了,孫翱麟拿起了話筒,聽完之後,對張一鳴說:“是呂德賢打來的。他說在我師側翼防守的貴州兵退回來了,512團官兵認為他們是逃兵,不許他們透過陣地,雙方對峙起來了,弄不好真要打起來。”
“豈有此理!我過去看看。”
他飛快地趕到512團,果然看到幾百個身材瘦小的漢子,身穿粗布衣服,腳穿草鞋,手裡拿著老掉牙的漢陽造,正和512團對峙,雙方都架起了機槍,呂德賢正和對方的一個少校大聲交涉,氣氛一觸即發。
張一鳴大吼一聲:“幹什麼,想造反啊?有本事打鬼子去,拿槍對著自己人,算什麼英雄好漢?”
那個少校雖說不服其他部隊的軍官管,但見了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