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理說,他剛回京,不應該這個時辰就出宮回府了的。
新祿敏銳的捕捉到一絲不同尋常的意味,去倒了茶來,奉到他手邊。
劉光同接下茶杯,也不是細細的品,倒像是生吞似的,猛灌了兩口茶水。
只是一時喝的猛了些,叫茶水嗆了一口,劇烈的咳嗽起來。
新祿唬的不輕,忙替他拍著背順氣。
好半天這口氣才順下來。
劉光同盯著手裡的茶杯看了半天,隨手就擲了出去:“格老子的,什麼都跟老子作對。”
新祿心下有些無奈。
看樣子,確實是在宮裡不順了。
劉光同安靜了許久,大口的喘著粗氣:“新祿,你說,老子這些年在外奔波,拉攏崔旻誠然是真心賞識他,可難道不是替陛下籠絡崔家嗎?如今老子回京來,陛下倒頭一個開始猜疑我了。”
新祿驚愕不已,還來不及細問究竟如何,便先忙著開口勸:“這個話您可要少說,在家裡倒還罷了,若出了門也張口就說,只怕禍從口出。”
劉光同白了他一眼:“老子知道!就是氣不順!”他反手指指自己,“老子如今成了和王芳一樣的人了。”
似乎是越說越氣不順,張口就啐了一聲:“他是個什麼東西。”
新祿也顧不上去收拾地上的碎片,只等到劉光同的這口氣撒出來,他才敢細問:“您說陛下猜疑您,可有什麼說頭嗎?”
劉光同氣是撒了,可氣性沒全消下去,重重的哼了一聲:“具體的一句兩句也跟你說不清楚,但是老子又不傻,仔細品品這些話,就聽得出來了。”
新祿心說那你跟沒說一個樣啊。
只是劉光同如今在氣頭上,他才沒這個膽子說出口來,於是抿了唇:“那陛下是會對您怎麼樣嗎?按您之前的說法,這次回京,不是為了對付王芳的嗎?”
劉光同搖了搖頭:“我怕的是對付完了王芳,下一個就是我。”
新祿心裡咯噔一聲。
嚴重到了這個地步嗎?
他吞了吞口水:“您有什麼法子嗎?怎麼會突然這樣?您適才說起崔家,難道是為了這個嗎?”
新祿也不是第一天跟著他了,劉光同好多事兒他全都知道,眼下前後聯絡起來想一想,有些東西還是能察覺的。
換句話說,陛下是因為他跟世族走的太近了,心生不滿了?
新祿雖然勸劉光同慎言,可此時也不由得想譏笑。
這算什麼?
把人放出去就是為了這個,如今事情成了大半了,扭過頭來就要猜疑這個搭橋的人嗎?(未完待續。)
283:放棄一切(第八更)
劉光同的情緒,逐漸的平復下來。
看著地上摔的粉碎的青花茶盞,他不由得按了按太陽穴:“叫人進來收拾了。”
新祿哪裡敢叫人進來。
劉光同這會兒鐵定是看什麼都不順眼的,再叫個毛手毛腳的來,不是沒事找事嗎?
於是他自己去把碎片收拾了,等扔出去清理掉,才又回到此間來。
劉光同也無所謂,看著他忙了半天,指了指下手處的凳子:“你坐下說吧。”
新祿愣了愣,倒也沒有推辭,順勢就坐了下去。
劉光同想了良久:“陛下的意思,這兩天就叫我重新把東廠管起來。這一點你應該清楚,無非還是叫我跟王芳分庭抗禮的。”
新祿點點頭:“您之前就說過了,只是……沒有這麼快。”
劉光同嗯了一聲:“回來的路上,我想了想。陛下現在還用的到我,就算真的有猜疑,也不會拿我怎麼樣。自從孟朝死了之後,能跟王芳爭一爭的,也就是我了。”
他不提其素,新祿其實很清楚。
其素在宮裡頤養,仗的是資歷老。
而陛下信任他,卻不會委他以重任。
其素不是這塊料子,他能盡忠,也不是不能耍手段,只是他耳根子軟,心也太軟。
當年陛下料理孟朝的時候,他還出面求過情。
要不是陛下知他甚深,他估計連自己都要搭進去了。
劉光同嗤了一聲:“但是今兒我才想明白了。”
他說了一句,頓了頓。
新祿自然扭臉看過去:“您這是想明白什麼了?”
劉光同呵的一聲冷笑:“平日看其素不聲不響的,從前老子還總覺得他窩囊,堂堂一個司禮監的掌印太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