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令我深感意外。”三成肩膀又猛烈顫抖起來,“三成今日是來向大納吉控訴內府的不檢點,是來誠摯聽取大納言的意見。為了豐臣氏,三成對任何有損豐臣氏前途之舉,都不會坐視不管。可大人卻一味斥責三成……看來,三成確是行事不端啊。”
“治部大人,看來,你對我剛才的話根本不屑一顧。”
“大納言誤會了。”
“我閒言少敘,直接說說我的意見。不知你想過沒有,你剛才提到的那些人,除了伊達,其他可都是你從小就相知的好友啊。”
“因此三成才既著急又委屈。”
“你先莫要急。你為何就不能平心靜氣,詢問你那些昔日好友的看法?如果他們從一開始就發現了你的過失而沒有指出,作為朋友,便是不夠又氣。我利家不喜歡你的原因,或許亦在於此。”利家的聲音聽起來雖然十分平和,可語氣卻比秋霜還要冷酷。
三成目齜欲裂,使勁瞪著利家。他原本打算先激怒利家,再一起譴責家康的不是,藉機讓利家出面調解他與加藤之間愈來愈緊張的關係,卻萬萬沒想到,利家竟然如此直率、如此嚴厲地批駁自己。
利家不屬於任何一派,他總是保持中立。這一點三成甚是清楚,因此,若他把家康作為敵人,有能力鞏固和團結豐臣氏的只有一人,便是眼前的前田利家。但利家今日的一番話,無異把三成打入了絕望的深淵。
“你明白了?”利家又道,“現在還不到由我來責問內府是否檢點的時候。當前你要做的,是先確認傳聞是否屬實。你要以禮相待、誠心誠意問他們,之後再想對策。這方是正途。你若真心為豐臣氏著想,就該盡心盡力、有條不紊地行事。”
一番話,說得三成嘴唇直打哆嗦,一時竟連話都說不出來。他確實犯了錯,照他的打算,必先把利家鼓動起來,再悄悄責問伊達,譴責福島,申斥蜂須賀……若把此真實想法都抖出來,利家臉色恐怕會更難看,更為嚴厲地斥責他。
可是,三成絕不能如此輕易就認輸。撤兵引起眾將反目,小西、加藤互相指責,各方都想趁機一決高下。此前他一直堅信忠於自己的島津氏,最近也似搖擺不定……究竟是裝作服從利家的樣子回去呢,還是索性以大道說服利家?如採取前一種做法,利家必會讓他先把伊達擱置一邊,將福島、蜂須賀、加藤等人秘密召來,摸透情況弄說。眾將自會向三成大發怨氣,事態反而會惡化。
三成被利家一番義正詞嚴趕得無路可走,終於作出了決斷。
“大人所言句句在理。可是……不知三成是否未把話說清楚,總認為大人的判斷有失偏頗。”一旦作出決斷,石田三成便成了一個令人驚歎的雄辯之士。
“哦?”
“巴結內府的那些人想說什麼,三成十分清楚。”三成裝出一副委屈的樣子,回擊道,“三成決不認為,那些自幼追隨太閣的武將們的忠心會遜於我。今日只想告訴大人,內府出手太狡猾太刁鑽了。”
一旦開口,三成就不再猶豫。此時是雙方自信與辯才的比拼。究竟會是三成的自信取勝,還是利家的成熟老練佔上風?
“伊達政宗還裝出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實際上,我早已請堺港的今井宗薰去傳過話,只是結果如何,就不知了。”
“你已去責問過了?”
“當然是暗中行事,沒有打探清楚就……三成是怕這話傳到大納言耳內,又會責備我考慮不周。福島正則說,婚姻之事不是內府提出的,而是他們為了幼主秀賴,主動提出來的。”
“蜂須賀怎說?”
“蜂須賀說,至鎮年輕,唯內府之命是從,無力反對,只好答應云云。愈是責問,他們的辯解愈是眾說紛紜,不得要領。當然,這都是內府在背後教唆。若我們對此放任不管,豐臣氏的法令就是廢紙一張。三成以為,這是老謀深算的內府早就下出的一手棋,想為他後來鋪路。如今耿直的諸將已經中他奸計。現在再問,恐為時已晚。”
利家嘆道:“你連這一步都走過了?”
“三成難道眼睜睜看他們把生米煮成熟飯?大納言,求您了,三成也自覺此事做得十分不妥。可一旦縱容內府恣意妄行,後果難以預料。大納言,求您無論如何要幫三成一把啊!大人若擔心三成與武將們的關係,日後……”三成激動地說著,恭恭敬敬伏在地上,“三成的意思,並不是要大納言立刻去責問內府。此事諸奉行與大老也知,才請大納言出個主意。否則,天下大名就會全被內府操縱,隨時都可能發生無法收拾的內亂。三成覺得,只有大納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