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當局的配合下,我對許許多多長征的倖存者進行了個人採訪。他們中的一些人曾擔任過或仍擔任著要職。我還向中央和地方的歷史學家徵求了意見。檔案工作者還特別為我提供了新的材料和歷史細節。
這本長征的紀實就是在這種合作和協助的基礎上脫稿的。它完全是中美人民合作,共同努力的成果。我並不認為它已經探討並揭示了這部史詩的一切方面;也不認為每項細節都以批露於世。事實上,儘管我盡了最大的努力,中國專家們也進行了細緻深入的工作,仍有許多問題有待作更充分的研究。正如我的一位中國同事曾明智的說過:“這並非蓋棺論定了。”在某些問題上,倖存者們的回憶是互相矛盾的。還有一些問題的檔案材料已在殊死的戰鬥的混亂中散失了。
我必須強調,關於長征的結論和解釋是我本人所作。我曾徵詢過中國當局的意見和看法,但是書中的觀念和結論由筆者自負責任。
這本關於長征的書自一九八五年十月在美國出版以來,在很短的時間裡就擁有為數眾多的讀者,該書還在歐洲和亞洲的主要國家以及許多小國翻印出版。那些從未閱讀過紅軍壯麗史詩的人們,現在可以從某種意義上開始瞭解那些為了中國革命事業而不惜犧牲的男男女女的品質。他們將從這裡開始知道人類有文字記載以來最令人振奮的大無畏事蹟。他們僅僅從統計數值中就開始明白紅軍所作出的犧牲有多麼重大──-一九三四年十月,八萬六千名男女從江西出發,到一九三五年十月,毛澤東率領的這支第一方面軍抵達陝北時只剩下大約六千人。
現在,在美國,歐洲和世界各地,人們對於幾十年前由一支規模不大,不引人注目的中國男女組成的隊伍所進行的一次軍事行動表現出濃厚的興趣,如果中國讀者對此感到費解,我只能重複埃德加·斯諾就這場“激動人心的遠征”說過的話──-它過去是激動人心的,現在它仍會引起世界各國人民的欽佩和激情。我想它將成為人類堅定無畏的豐碑,永遠流傳於世。閱讀長征的故事將使人們再次認識到,人類的精神一旦喚起,其威力是無窮無盡的。
一九八六年三月於美國
《長征》及其由來
每一場革命都有自身的傳奇。美國革命的傳奇是福吉谷。福吉谷的戰鬥業績已銘記在所有美國愛國者的心中。在度過了那次嚴峻考驗之後,喬治·華盛頓和他的戰士們踏上了勝利的征途。
法國革命摧毀了巴士底獄。對於俄國革命來說則是攻佔彼德格勒的冬宮。當時的巴士底獄僅關押著七名囚徒,而布林什維克攻進冬宮則易如反掌,因為冬宮只有一些年輕人和婦女在守衛。但是這些都無關緊要。他們都成了革命的象徵。
一九三四年中國革命的長征卻不是什麼象徵,而是考驗中國紅軍男女戰士的意志,勇氣和力量的人類偉大史詩。
它不是一般意義上的“行軍”,不是戰役,也不是勝利。他是一曲人類求生存的凱歌,是為避開蔣介石的魔爪而進行的一次生死攸關,征途漫漫的撤退,是一場危在旦夕,險象環生的戰鬥。毛澤東曾說,“長征事前並無計劃,沒有讓我參加長征的準備工作”,他直到最後一刻才接到撤離的通知。──但是長征卻使毛澤東及其共產黨人贏得了中國。本世紀中沒有什麼比長征更令人神往和更為深遠地影響世界前途的事件了。從紅軍一九三四年十月十六日在華南渡過淺淺的于都河,直到毛澤東一九四九年十月一日在北京天安門城樓上宣佈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即共產主義在地球四分之一人口生活的土地上取得勝利,長征把中國這段歷史緊緊地聯絡在一起。
中國革命的道路是漫長的。清朝的沒落是一個緩慢而又痛苦的過程。它國內軟弱無能,國外受到西方軍事,技術及經濟上的強權壓迫。歷經一百年,中國革命才獲得成功。最早是十九世紀五十年代的帶有假基督神秘色彩的太平軍起義;接著是一九00年同樣神秘,瘋狂和排外的神拳義和團。一九一一年,孫中山領導的組織渙散的民主革命者終於推翻了帝制,而其後中國卻陷入了自公元前四百年的戰國時期以來從未有過的混亂之中。
在一九三四年十月十六日至一九四九年十月一日這段時間裡,中國政治舞臺上充滿了英雄主義,人間悲劇,陰謀詭計,血腥殘殺,背信棄義,低階趣味,軍事天才,政治詐騙,道德追求,精神嚮往和個人仇恨。紛繁雜陳,不一而足,即使是大文豪莎士比亞也寫不出這樣浩瀚的故事。而令人神往的是,故事還沒有完,恐怕永遠也完不了。
一九三六年,埃德加·斯諾在陝北的黃土高原採訪了毛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