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風說:“咱這個未來的度假村,名字一定要響,我看就叫大富豪度假村。”蔣白風說:“不雅。”胖子說:“度假村不就是個玩嘛,要那麼雅幹個�?”蔣白風笑道:“如今的有錢人玩的就是個雅,這叫高層次。”胖子一愣,覺得眼前這個學生娃還真不簡單,想了想,就說:“那就叫東方度假村,這回夠雅吧?”蔣白風沉思片刻,說:“不如叫東方欲曉度假村更有品位。”說完給胖子背誦了一段毛澤東的名篇:“東方欲曉,莫道君行早。踏遍青山人未老,風景這邊獨好。”又扼要地解說一番。胖子驚奇得大睜了眼,上上下下地看著蔣白風,嘴裡連連說:“不簡單,不簡單吶。”當時蔣白風就趁熱打鐵,掏出準備好的草擬協議教胖子看,希望他能一錘敲定大局。胖子畢竟不是泛泛之輩,從整個八十年代磕磕絆絆走過來,經歷些風浪的,他拿過協議細細推敲,很快便指出協議中有幾款內容還須商量。蔣白風一聽,胖子說的正是自己最為擔心的那幾款,便覺得自己稍有魯莽,還是小看了眼前這個貌似大咧咧的人,就說:“再商量,再商量。”言語之間便想出一個差不多是十拿九穩的破敵之策。
在此之前,蔣白風已訪遍周圍的鄉鎮,凡有開發專案的他都設法訪出人家的底細,最後他發現,人家幾乎都有一樣東西——得天獨厚的自然資源。這東西小城沒有。雲峰山和月明湖並不歸小城管轄。沒有也要迎頭趕上,甘為人後是不行的。那意味著執政者無能。他斟酌再三,終於決定下出那步棋——用他自己的話說,是一步險招,也可說是一步邪招。這枚重要的棋子便是小城一枝花潘鳳梅。他知道,這步棋走好了可鴻圖大展,走不好也許就和前任一樣丟掉烏紗帽。是險棋也要走,是邪招也得用。蔣白風想,不敢冒險乾脆別入仕途,在官場上混天磨日最沒意思。
開發度假村一動就是成百上千萬,這要冒極大的風險,除蔣白風外,鎮裡其他幾個主要頭頭也心知肚明,但不知道這風險究竟有多大。機關裡有的老油子說:“這事弄不好關係到身家性命,在這種事上栽跟頭甚至丟了性命的還少嗎?”這話說得不錯。前任主管領導雄心萬丈,在中心廣場建起一座酒樓,可面對龐大的投入資金,逼得只好以開展Se情服務來招攬顧客,恰好趕上掃黃風頭被人舉報,遭有關部門查處,生意一蹶不振,眼看著成了小城的一個經濟黑洞。殷鑑不遠吶。——說到底,祖宗八代都是種田人,沒弄過這麼大的攤子,好傢伙,幾百上千萬!搞砸了,對外來投資者而言固然是滅頂之災,可作為合作方損失也是巨大的,鬧不好就是小城的千古罪人。當蔣白風把開發東方欲曉度假村的具體方案亮出來後,幾個鎮領導都疑慮重重,不知該贊同還是該反對。一個年長些的直搖頭:“白風,還是穩妥些吧,守著咱原有的攤子,雖說沒有大發展,可也沒有大閃失。咱這手上託著全鎮幾萬口子的飯碗呢。”蔣白風笑笑,說:“不用怕,哪有怕見財神爺的?”年長的鎮領導便把脖子伸得老長,臉湊近蔣白風問:“真有端著錢笸籮給咱送上門的?”蔣白風認真地說:“差不多吧。”那幾個都不明白:“人家瘋了?”小城人的眼光蔣白風是瞭解的,知道一時說不清楚,便慢悠悠地說:“也許是瘋了。”那幾個眼神就迷茫起來,見蔣白風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又是滿臉新官上任的豪壯,都說:“那就試試吧。”算是稀裡糊塗地同意了蔣白風的方案。蔣白風又告訴他們:“過兩天東方飲料廠的廠長要來鎮裡實地考察,到時一切由我全權安排,請各位相信我。”幾個鎮領導點著頭,不知道蔣白風要演一出什麼戲。
兩天後,東方飲料廠那個胖子廠長單人獨騎開輛桑塔納來到小城。
鎮幾大班子主要頭頭已先一步趕來,都坐在鎮長辦公室裡商量接待事宜。正商量著,卻見蔣白風和胖子走進來,逐一介紹後,蔣白風將胖子領進他的副鎮長辦公室。這邊的幾個人嘀咕說,待會兒準有個座談會,好把鎮裡的各方面情況跟人家介紹一下,接著該去參觀幾個鎮辦企業。幾個人在那裡按慣例編排著接待程式。多少年了可不都是這樣的套路?
不一會兒蔣白風走進來,什麼接待呀洽談呀一個字都沒提,只淡淡地說了句:“傍午時都去紅梅飯店。”那幾個愣眉愣眼的。“那——座談會呢?參觀呢?”蔣白風笑著說:“免了。”“那——洽談總不能免吧?”蔣白風摸摸下巴,哼了一聲:“誰知道呢,也許就免了。”那幾個完全墮入五里霧中。有一個又說:“就是吃飯,也該是光明大酒樓,怎麼也輪不上紅梅飯店吶,在那裡荒村野店的是不是慘了點兒?”蔣白風意味深長地笑笑,覺得再不點破,那幾個算是醒不過腔了,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