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怎麼能比得過潘鳳梅?她教哪個男人聽話,哪個男人會不乖乖地聽呢?我——我還幻想有那麼一天……唉,我怎麼那麼傻呀?”看到沈秋草這個樣子,阮大可羞愧無地,他勸慰著,聲音透出蒼白:“其實,白風的想法是對的,那孩子比咱想得周到。你是該好好兒考慮一下,這件事關係到你的晚年……”“晚年?!”沈秋草像是在哭,又像是在笑,臉上有一行清淚簌簌地滑落下來,“我還有晚年嗎?”阮大可也落了淚:“秋草,你不要這樣。”沈秋草拿出手帕擦著眼淚,之後,無力地朝阮大可擺擺手,說:“我只希望,你今後好好兒對待潘鳳梅,她……也是個女人啊。”說完,用手示意教阮大可走。阮大可無奈,只好背起藥箱遲疑著走出去。背影依然寬厚,腳步依然闊大,但卻是從未有過的遲疑與落寞。
沈秋草站在那裡,看著,聽著,又是滿眼的淚。當院門被阮大可哐噹一聲關上時,她那顆心頓時像被人摘走了一樣。與此同時,她覺著,屬於自己未來的那片天空一瞬間暗淡下來。
那個離休的老市長果然如期來到小城。他在蔣家流連了一日,情緒極為興奮,直到天色將晚,才戀戀地離開蔣宅。
沈秋草自始至終都很平靜。臉也平靜,心也平靜。她是真的平靜,既不去想與阮大可之間那已然無望的未來,也不去想與眼前這個溫文爾雅的老頭子會有什麼結果,可以說,她對這個老頭子異乎尋常的熱情根本毫無感覺。兒子蔣白風頻頻送來的眼神她是看得很清楚的,兒子的心情她也完全能體味到,然而,對此她只能抱以苦笑。人生不是小孩子做算術,一加一未必等於二,儘管看起來這個“一”與那個“一”能夠累加到一起去,但這個“一”也許是浸透著痛苦的,那個“一”也許是溢滿了歡樂的。沈秋草想對兒子說,人生更多的時候其實不是方程式,而是不等式。她還想對兒子說,每個人都有屬於自己的愛,而不管結局如何,那份愛將永記心頭,沒有什麼可以取代。
鄰人們對停在蔣家門口的那輛高階轎車並沒怎樣理會,可以說是渾然不覺,因為來這青磚大院找蔣白風辦事的人多著呢,哪一級別的都有。對車上下來的那個沉穩的老者也沒誰去留意。
但有個人對這一切是極為關注的,這人就是阮大可。
他自那日聽沈秋草說起這個老幹部的事,便一直留心蔣宅的動靜。這天上午他路過這裡,正碰見這輛轎車嚓的一聲停在蔣家門口。他轉身走進路邊的留香茶館,坐下來,要了一杯清茶,慢慢呷著,眼睛卻瞄著蔣宅。剛才在路上,見老市長走下車來,他的嘴角還浮起了一絲訕笑,心說:“人是太老了點。”這會兒心裡漸漸沉靜下來,不禁又想:“身體看來還好,樣子也沉穩,倒是一個不錯的歸宿。”他心情暗淡了一刻,隨即自嘲道:“我這是操的什麼心呢。”算還茶錢,便踱出留香茶館,起身回家了。
傍午,丟丟帶傻哥來家裡玩,阮大可聽丟丟學說,傻哥朝蔣家門口那輛車扔了兩個石塊,將車玻璃砸出一個洞,緊跟著捱了司機幾個脆脆的嘴巴,虧得沈秋草給勸開了,傻哥才抱著腦袋逃出來。阮大可審視一回,果然見傻哥臉頰上還隱約留存著淺紅的掌痕,便哄著傻哥,教他今後不要惹是生非。見傻哥一臉茫然,張大了臭嘴打哈欠,那樣子並無一絲痛苦,也看不出對他人的勸慰有怎樣的回應,阮大可頓覺百無聊賴起來。因莫小白在,午飯自然是他下廚操持,那四菜一湯還滑利爽口。阮紅旗仍一如既往地飯來張口,只破天荒地誇讚幾句莫小白的廚藝,看著老爹略顯消沉的神色,關切地問幾句,終是不得要領,便專心吃她的飯。
阮大可畢竟對沈秋草無法做到完全超脫,老市長像一塊骨頭在他心裡梗著。他仍在想,風度有是有的,不過那身軀過於臃腫了,腳步也太乏。——只是不知沈秋草那人怎麼看。於是,那酒就比平日多喝了兩杯,也下得忒猛了些。他還當作是伊人酒,他竟沒注意到,那酒是先前潘鳳梅買乾坤混沌湯時送的,是烈性的千杯不醉。這一次,他醉得不輕,從午後一直睡到晚,醒來後見外面黑濛濛的,只天邊露一道白,還以為天要放亮了。
第二天一早,阮紅旗要上班,按時起了床,卻不見老爹依慣例為她準備的早餐。老爹疼愛她,已近乎溺愛,自老婆子死後,幾乎每天都早早起來給阮紅旗弄點簡單可口的早餐。阮紅旗走向老爹的臥室,想看個究竟,她以為老爹是昨天喝多了酒,睡得太沉了。丟丟一直在跟沈秋草睡,屋裡只阮大可一個人。阮紅旗見老爹還在沉睡,叫了兩聲沒有應答,再一留神,卻發現老爹的呼吸比往常急促許多,嘴角也流出一些口水。阮紅旗走到近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