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撕心裂肺的嚎啕大哭,尖銳悽慘,象是用盡了全部的力氣,又象是受傷猛獸的哀號。
竟然不是做夢!
睡意登時不翼而飛,葉析忙掀開被子跳下床,趿拉著鞋跑到窗前。
用木槓支開舊式木格子窗,探出腦袋好奇地往外張望。
黑乎乎的暗夜裡,依稀看見不遠處有星星點點的燈火,影影焯焯,似乎聚集了不少人。
隨著窗子開啟,哭喊聲越發清晰地鑽進來。
駱柯也被吵醒了,揉著悶痛的額角,含糊不清地咒罵了句,懶洋洋爬起來,湊到葉析身邊,也抻長脖子往外瞧。
模模糊糊的,見有個黑乎乎的人影正往大門口跑去,看身形體態應該是曠野,忙喊道:“曠野!出什麼事了?!”
曠野聽到叫聲,扭頭往他們這邊瞄了瞄,略帶懊惱地回答:“把你們吵醒啦?走腳的先生剛剛把祖爾的屍體帶回來,馬上要盛棺入殮,我得趕去幫忙,你們先睡吧,沒事的。”
駱柯一下子聯想起在赤柱峰上遇到的那個趕屍匠,忙說:“我跟你一起去。”
“這……不太好吧。”曠野猶豫了下。
“沒關係的,反正我也認識祖爾。”
見他堅持,曠野只好應道:“那好吧。”
駱柯穿上外套往外走,葉析當然不肯獨自留下,萬一昨夜那隻無頭鬼又來閒逛就慘了,於是理所當然的變成三人同行。
“怎麼半夜三更辦喪事啊?”葉析不停揉著直打架的眼皮,一路上眼淚汪汪的,呵欠連天。
曠野慢聲細語地解釋:“趕屍的規矩,是到達目的地前會事先通知家屬,準備好衣衾棺木,等‘喜神’一到,立刻將壽衣壽帽給他穿戴整齊,裝進壽木。
整個過程,都由走腳的先生來承擔,絕對不允許旁人插手旁觀。
因為殭屍接觸到活人的陽氣,會有‘驚屍’的危險,所以入殮必須選在三更半夜、陰氣較旺的時候,待先生將一切安排就緒,死者裝殮後,喪家才可以認領哭喪。”
“原來死人也這麼麻煩。”葉析感慨。
“是啊,人出生不容易,死得安然也不易呢。”曠野喟嘆。
三人趕到宋阿嫂家時,裡裡外外已經圍滿了人,一口大紅描花棺材橫在院子正當中。
現在的情形,顯然是已經到了哭喪的程式。
見到棺材,葉析就渾身不自在,說起來挺丟臉的,其實他挺害怕死屍之類的東西,連死魚都不大敢碰。
他不願意靠得太近,和駱柯遠遠站著。
隔著前面晃動的人影,看見紅色棺木中橫陳著具男屍。
旁邊一個年過五旬的瘦小婦女被兩個同樣上了年紀的女人攙扶著,哭得死去活來,嗓音嘶啞,拼命往棺木那邊撲:“祖爾……祖……爾……”
撕心裂肺地聲聲哭叫著,毫無疑問,她就是死者的母親宋阿嫂。
距離她半米處,面無表情擺弄著香燭供果、相貌醜陋的中年男人,正是駱柯和葉析路上遇到的趕屍匠,依然戴著青布帽、穿著青布長衫。
棺木中,祖爾緊閉眼眸,面容平靜,看起來不象是死亡,而彷彿只是在沉沉入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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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十六
“祖爾!祖……爾!我可憐的兒……啊!!”宋阿嫂的哭泣聲鑽進葉析耳中,不由得一陣酸楚。
他想起在俞允澤葬禮上哭得暈倒的俞伯母,想起了她一夜間灰白的鬢角。
“宋阿哥走得早,宋阿嫂好容易把祖爾拉拔大,如今突然走了,留下她孤零零一個,以後要怎麼過活……真真是可憐……”
“是啊……宋阿嫂命真苦……”
“老天真是不長眼啊……”
“……”
“……”
身旁的人竊竊私語著,割掉的,不是自己的心頭肉,除了說幾句同情憐憫的話,又能怎樣呢?
看著那個嚎啕大哭的老女人,聽著周圍人的議論,葉析只覺得心裡澀澀的,眼眶熱乎乎的發脹。
不由自主地瞥了眼棺木中的男子,二十出頭的年紀,緊閉著雙眸,蒼白的臉孔,顯然已經被修飾過儀容,看起來並不可怕,只是雙手紫脹,象是風雨摧殘了千百年的古樹皮。
“呀!”看清楚他的身形體態,葉析忍不住脫口驚呼。
所有人都被這突如其來的叫聲嚇了一跳,不滿地看向他。
“你又怎麼啦?”駱柯皺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