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足桌椅,桌上放著套粗瓷的茶壺茶盞。
他回頭衝老闆笑笑:“挺乾淨的……”
怎麼能不乾淨?除了這幾樣起碼的東西,就什麼都沒有了。
老闆揚著稀疏花白的眉毛問:“二位可需要用晚餐?”
“有赤豆粥來兩碗吧。”駱柯挑了個木凳懶洋洋坐下。
“我只要白粥!”葉析強調。
“不行,”駱柯搖頭,“在這裡必須喝赤豆粥。”
葉析氣呼呼瞪他,覺得他是存心的,同寢室一年多,他當然知道自己不喜歡豆製品,連豆沙包都不吃。
對葉析的怒氣視若無睹,駱柯輕飄飄說:“赤豆有闢陰的功效,最適合你吃。”
老闆聞言詫然,用渾濁的瞳子盯著他細細看了幾眼,滿是褶皺的臉上終於露出一絲笑意,意味深長地道:“我倒是白操心了,原來是個行家。”
聽他也這麼說,葉析不由得信了幾分。
駱柯又轉臉問老闆:“今兒沒有走腳的先生在客棧落腳嗎?”
老闆搖頭:“沒有。”
“奇怪了……”
“哦?”
“路上我們遇到了走腳的先生。”
“是嘛?”老闆顯然也有些意外,猜度,“或許他連夜趕路了吧。”
“可能是吧。”駱柯手指插進頭髮裡,若有所思,隨口應道。
“對了,你們是遊客嗎?怎麼會這個時間出現在赤柱峰?”老闆問道。
“我們是搭旅遊巴士來的,路上出了點意外,耽擱了,只好滯留在這裡。”葉析解釋。
“旅遊巴士?”老闆詫異,“臥不庫達這兩年不太平,根本沒人去那裡,所以赤柱峰已經很久沒旅遊巴士經過了,你們乘坐的是輛什麼樣的旅遊巴士?”
“是輛藍白相間的單層巴士,看起來挺普通的。”葉析回答。
老闆微微變了臉色,急忙追問:“司機是不是個四十幾歲的中年人?普通話說得挺標準,車尾號是0489?”
“是的。”答話的依然是葉析,他下車尋找被撞的苗族少女時,曾經仔細打量過車子。
老闆同情地看著他們,半晌輕輕嘆了口氣:“那輛車一年前出了車禍,掉下山澗,車上十幾名遊客和司機無一倖免。”
駱柯和葉析登時面面相覷,這才幡然醒悟,原來他們乘坐的竟是輛幽靈車。
駱柯從小見鬼比見人還多,所以自然不會有什麼反應,葉析卻冒出了一身冷汗。
老闆動作很麻利,一會兒工夫就煮了兩碗熱氣騰騰的赤豆粥送過來:“我就守在前臺,有什麼事招呼一聲就成。”他交待完,迤邐歪斜地慢騰騰走了。
眼前的赤豆粥煮得軟軟爛爛的,熱氣氤氳,彌散著豆香,葉析雖然不喜歡,但他折騰一整天,又累又嚇,實在餓了,拿起湯匙,抿了一小口,小臉頓時皺成苦瓜,真難吃,黏糊糊的像漿糊,他憤憤地擱下湯匙。
“不許挑食!我們住在殭屍客棧,屍氣重,多吃點才能避免陰氣侵蝕!”駱柯呵斥,瞅著葉析滿臉不高興的樣子,稍微和緩了語氣,解釋道,“先生在走腳前,為了辟邪,也都要在喜神口中放七顆赤豆的。”
“什麼是喜神?”葉析好奇地問。
駱柯不吭聲,斜眼瞥瞥葉析面前的赤豆粥。
葉析雖然不情願,可他知道駱柯不達目的誓不甘休的可惡性子,如果堅持不喝,還不知道他會用什麼法子逼迫自己……
這麼一想,腦子裡立刻浮現出他喂自己喝符水的情形,臉登時紅得無可再紅,當然不僅僅是被氣的,趕緊掩飾地低下頭,撿起湯匙小口喝粥。
見他還算聽話,駱柯心情大好,笑眯眯說:“你知道湘西趕屍吧?”
“鬼片裡見過。”葉析嘴裡含著粥,含糊不清地說。
“湘西盛行的趕屍,其實是苗家白巫術的一種。
起源於苗族的祖先蚩尤,是一種可以驅使屍體行走的法術。
趕屍匠不能直接叫他們‘趕屍匠’,而是要尊稱‘先生’,趕屍稱為‘走腳’,至於屍體……”他狡黠地瞟了葉析一眼,放慢語速,“為了避諱,也不能直接叫死人或者死屍,而是要稱為‘喜神’,就是死屍的諧音。”
葉析愣了愣,才問:“你的意思是,赤豆其實是放在死屍口中的?”
“是啊。”
話音剛落——“噗”葉析含在嘴裡的赤豆粥猛噴出來,他尷尬地起身,捂著變成花臉貓的嘴角:“我,我去洗把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