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辰微笑,“你想說什麼?”
“當晚只有任意知道你行蹤。”
諸辰變色,“任意沒有動機。”
“任意在你車禍之後一週便向金都請辭,賠了六個月薪酬即時離職,轉往子洋集團工作,收入突增十倍。”
“只是巧合。”諸辰雙手顫抖。
“他事先可有與你商量?”
“你忘了,我已昏迷不醒。”
“太多湊巧。”
諸辰強笑,“周專,你來查案?”
“我無法放下這件大案。”
“江子洋案進行如何?”
“如常。”他不允透露詳情。
“領先報已退出調查。”
“我署接到最高指示:子洋集團案件適宜作為一般行賄案處理。”
“啊。”
“這件案子牽涉廣大,根深蒂固,無人想把整座雍島拔起。”
“最終江子洋會以行賄入罪,至多判入獄三年。”
諸辰握腕深嘆。
“他有本事帶出人性最壞一面。”
諸辰低頭,“因為每個人都有缺點在先,每個人都有一個價錢。”
“諸辰,你沒有定價。”
諸辰苦笑,“怎麼沒有,假使有人可使家父生還,叫我餘生爬著走都行。”
周專惻然,在他心目中算得是無憂無慮的諸辰,原來心裡也穿了一個無法填補的大洞。
他輕輕說:“我倆自幼家貧……”
諸辰抬起頭,“你也想轉到子洋集團工作?”
“不,不——”
他轉過身去,諸辰看著他的背影,只見他雙肩高聳,十分瘦削。
一段日子不見,諸辰的眼光比較客觀,她覺得他的背影額外眼熟。
自然,她隨即想,周專是她好朋友,怎能不熟悉。
這時周專轉過身來說:“沒有事比看到你康復更加高興。”
“周專,我已離開領先報及這件案子,家母命我回學校讀教育文憑。”
“你會是一個最好的老師。”
“醫生說我體力足以應付學業,但不是記者行業。”
“我有空來看你。”
他低頭親吻諸辰的手。
周專離去之後,諸辰的心情不能平復。
周專提出一個嚴重控訴:任意陷害諸辰,賣友求榮。
最可怕的是她還不止是他的朋友,她曾是他的未婚妻。
換了是三年前,少不更事,諸辰一定會求個水落石出。
她會查根問底,纏牢任意問個明白:“你不再愛我?”
“你要置我於死地”,“你眼中只有榮華富貴”,“你沒有良知?”
今日,她不會那樣做。
躺在病榻上那麼久只餘間歇聽覺,牧師到床沿做過最後祝福,叫她思想起了極大變化。
她已與任意解除婚約,從此男婚女嫁,各不相干,其餘一切已不重要。
她只為他前程擔心,社會並不原諒犯險走捷徑的人。
大君 29
諸辰在書房抽屜底找到朱太太送來的剪報,原來她身受重傷曾經造成頗大回響,領先報一直報道整個月,讀者紛紛用信件、電郵、短訊問候祝福。
最後,由諸太太提出“不再公佈訊息”要求。
可是諸辰甦醒後領先報仍然刊登小小布告,由劉妙麗執筆:師姐諸辰正在康復中,多謝各位讀者關懷祝福,希祈讓她有一點私人空間……文字真摯動人,不愧是後起之秀。
抽屜裡還有一大包讀者郵件。
諸太太回來看見了,“叫你不要看。”
“好好,不看不看。”
諸太太嘆口氣說:“還有一箱玩具及水晶擺設等,有一盞燈,特別漂亮,我打算放在你床頭,真沒想到陌生人竟那麼熱情,誰說雍島人情涼薄。”
“為什麼不准我看?”
“我不想再提車禍,我至今沒睡好,寢食難安。”
“可憐的媽媽。”
諸太太落下淚來,“女兒,你揀回一命,可是破了相。”
諸辰握住母親的手,朗誦莎翁著名十四行詩第十八首:“美色時被機緣或時間巧奪,惟汝之永恆夏日永不消逝,該詩長存,詩賦汝生命。”
諸太太泣訴:“我一句也聽不懂。”
“我不靠色相。”
諸太太撫摸女兒面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