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光義不再提趙德昌的事,端起酒杯朝趙廷美的長子德恭、次子德隆示意道:
“朕與你們兩兄弟飲了此杯!”
二人唯唯,一飲而盡:“多謝陛下!”
“你父王太剛愎了!”趙光義帶些傷感地說。“朕本想讓他在房州反省幾天也就算了,沒想到他氣性那麼大,竟然沒容得朕召他回來!朕聽到你父王的噩耗,哭得眼睛都紅腫了!如今你們也都成了人,朕絕不能再委屈你們了。德恭,你到濟州去當一任知州;德隆,你到沂州去當一任知州,替咱大宋守好一方土地,理好一方人民。朕會派最好的官給你們當通判。過了節就赴任吧!”
趙德恭、趙德隆深拱而謝。德隆問趙光義道:“臣侄還有好幾個小弟,怎麼撫養?”
“讓他們隨你二人分別到京東治所去。”趙光義不假思索地說道。“錢你們不用發愁,常俸之外,朕每年再給你們另賜三百萬!”
閻承翰急匆匆地來到趙光義身邊,附在他耳旁說道:
“陛下,出事了!”
“快說!”
“這,這……”看樣子閻承翰不想讓別人聽見。
“快說嘛!”
“陛下千萬可別發火啊!”閻承翰生怕趙光義一時接受不了。“衛王,衛王把他的府第放火燒了!”
“你說什麼?你再說一遍!”趙光義氣得拍著案子大叫起來。閻承翰見無法遮掩,只得結結巴巴地奏道:“衛王又犯病了,他埋怨陛下今天沒宣他,說是,說是陛下厭棄他了……”
“大膽逆子,不識好人心的東西!朕只是看他病還沒好利索,出於一片愛護之心,怎麼會是厭棄他!不成器的逆子,沒叫他飲宴他就燒房子?”趙光義越說越氣,猛然間好像想起什麼,瞪著幾個兒子厲聲問道:“誰告訴他朕今天宣你們飲宴了?啊?究竟是誰多嘴?”
眾人面面相覷,誰還敢出一聲大氣?趙光義不再追逼,又問閻承翰:
“有人在救火嗎?”
“回陛下,孫全照帶人正在撲救。”
“唉!”趙光義粗聲嘆道。“朕還指望讓他當太子,大臣們也都勸朕立他為太子,這一回朕實在護不了他了!”又對諸子侄道:“都散去吧,朕的心已經讓衛王攪碎了!”衛王府雖然沒有化成灰燼,也著實燒了正廳和相連的好幾間房子,幸虧孫全照率人奮力撲救,開封府兵也趕來幫忙,火勢才得以遏制。這已經是元佐第二次放火焚府了,趙光義忍無可忍,連次日的早朝也取消了。第二天一早,便把宗正卿宣到宮中,命他把趙元佐拘押起來嚴加審問。其實他心裡也明白:這麼簡單的事,用不著審問。宗正卿剛剛離去,趙普便來求見。
“丞相來得正好,朕正想問你應該如何處置衛王。”
“老臣是來遞辭呈的。老臣失職!”趙普眼裡含著兩滴老淚,從懷裡掏出了一個奏章。
趙光義有些不滿地說道:“丞相這不是故意難為朕嗎?朕並沒有怪罪你呀,有什麼話,當講則講嘛!”
“老臣絕沒有這個意思。陛下,臣只是覺得年老氣衰,實在不中用了!”趙普悽悽愴愴地答道。“陛下不棄老臣,老臣就最後盡一次職吧。老臣早就對陛下講過,衛王一向與陛下離心離德,仇視善類,如今再次縱火,辱罵陛下,哪裡還有一點皇子的禮數?老臣以為如此狂悖之人,處以極刑也不為過,念其是陛下骨血,亦當削去封爵,流放遠處州郡,俾其自省。這樣的人再留在京城裡,會給陛下心裡添多少堵,臉上抹多少黑呀!”
第三十一回 元戎太原憶往事(5)
“丞相的想法和朕一樣!”趙光義點頭贊成趙普的意見。“待宗正寺審結之後,再做定奪!”說到這裡,趙光義又皺起眉頭,突然問趙普道:“朕有一事甚為不解,想問問丞相。”
“敬請陛下吩咐。”
“朕自即位以來,一門心思禮敬將相,愛養宗親。可不知道為什麼,越是朕親近的人,越對朕狂悖無禮!德昭謀反,廷美也謀反,如今連親兒子都敢罵朕,朕究竟錯在哪裡了?”
趙普俯首言道:“陛下問的問題過於高深,老臣無法給出一個滿意的答覆。倘若陛下一定要讓老臣胡言,則老臣以為陛下所謂的錯,恰恰是陛下最為英明之處。德昭之死,廷美之死,都是罪有應得,這並不是陛下的過錯啊。自古以來歷朝歷代,都是皇帝最親近的人對皇帝最為狂悖,這幾乎成了一條規律,陛下不必感到奇怪,因為只有皇帝最親近的人才是最貪婪的,貪婪到非要把皇帝之位據為己有,全然不想這個位子本不該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