夠寂寞了,在邠州這麼個窮僻地方,又沒有一個可以交往的人,難為她呀!想到這裡,他爽快地應道:“好吧!我給你講故事!”
芭蕉公主像大孩子一樣一躍而起,跑進臥房,把被褥很快鋪好,對徐鉉說:
“今天優待你,先躺下吧!”
徐鉉剛剛寬衣躺下,芭蕉公主便像條泥鰍一樣鑽進了被窩。
“我今天給你講個叫《沈彬》的故事。”徐鉉撫著芭蕉公主靜靜地說。芭蕉公主把頭埋在徐鉉的胸脯上,問他:“你該不會胡亂編一個鬼怪故事嚇唬我吧?”
這句話一下子觸動了徐鉉,不由嘆道:
“我徐鉉一輩子聽到的鬼怪故事不少,年輕的時候也記下了不少。後來做官,本想把那些荒誕的故事一把火燒了,不想後來與人交往之間,我卻發現有些道貌岸然的人,論行徑還不如那些鬼怪呢,所以就把那些故事編成了一本書,叫《稽神錄》。我說的《沈彬》,就是《稽神錄》裡的一個故事。去年聽李昉大人說,他編的那部《太平廣記》,還把這個故事收錄進去了呢!”
“那一定很好聽,快講!”芭蕉公主既不懂什麼叫《稽神錄》,也不懂什麼叫《太平廣記》,只要徐鉉能哄她,她就高興得不得了。“不過今晚要講十個故事才饒你!”
“聽著吧!”徐鉉憑著記憶,開始講他那個叫《沈彬》的故事。“很久很久以前,湖州有個叫沈彬的人。此人一輩子不貪錢財,不好女色,規規矩矩地為官府做事。不料患了一場病,州官見他不中用,就讓他致仕了。他聽說筠州高安縣有個道觀,觀裡的神仙有求必應,於是來到高安求神,不久,病果然好了。這沈彬厭倦了做官,從此以後便以修道為事。有一天夜裡,他忽然聽見半空中傳來一陣陣的樂聲,他抬頭往天上一看,呵呵,果然看見雲朵上有十幾個仙女,鮮衣麗服,有站著的,有坐著的,有彈琵琶的,有吹洞簫的,把沈彬都看傻了。他正發呆呢,只見那些仙女飄然從雲端下到觀裡了,給太上老君、南華真人一一上了香。臨走,有個大姐突然在觀裡喊沈彬的名字,把沈彬嚇壞了,躲在小屋門後頭不敢出來。大姐對姐妹們說:‘不必再等,我們先回去吧!’眾仙女說著都騰起空來,只有一個小妹妹不想走,對大姐說:‘沈彬肯定就在此觀,容小妹再等他一等。’大姐不願意,小妹卻執意要等,眼看著姐妹們都回到天上去了,小妹不住地喊:‘沈彬,沈彬,你在哪兒啊!’喊叫了半天,沈彬才從後屋裡出來,那小仙女見了沈彬,高興地跑到他面前,對他說:‘沈郎啊,妹是來陪你做場夫妻的,你若再躲,你我這個緣
芭蕉公主翻了個身,早睡著了。
第二天雞剛叫,徐鉉還迷糊著,便被芭蕉公主推醒了:“你這個傢伙騙人,昨天為什麼沒給我講故事就睡著了?”
徐鉉起身半臥,揉揉眼睛,嘟噥道:“還說呢,剛講了半個故事你就睡著了,害得我多費了許多口舌!”
芭蕉公主大概記起昨晚的事,禁不住哈哈大笑起來,直笑得又拍被子又捂嘴巴。
快到晌午了,芭蕉公主非要徐鉉陪她到州西黑龍潭去採仙鶴草,不知她從哪兒聽來的,說黑龍潭四周長著許多這樣的草,只要把這種草編成一隻仙鶴,向仙鶴禮拜一番,日後便能駕鶴昇天,永遠不受人間的痛苦。徐鉉昨夜一直沒睡著,所以今天精神睏倦,不想動彈,芭蕉公主這才同意和婢女同去。臨出門,笑嘻嘻地對徐鉉說:
“在家等著我,我採來仙鶴草,咱們一道飛到天上去!”
打發走芭蕉公主,徐鉉打了個哈欠回到臥房,他想再睡一會兒,迷糊了不知多久,老僕喚他:“老爺,張洎大人來了。”
“誰?”徐鉉覺得自己聽錯了,一骨碌爬起身,問了一句:“張洎?”
“是!張大人讓老爺接旨呢!”
一種不祥的預感剎那間襲上徐鉉的心頭,張洎來邠州傳旨,十有七八是大禍將臨!他穿好鞋子,整了整衣冠,走出臥房時,見窄狹的院子裡,張洎正在來回踱著,門口站著五六個州兵。張洎見了徐鉉,與他對視片刻,乾笑了一聲,說道:
“徐大人,好自在呀!我們這些人風塵僕僕奔走於王事,你倒能踏踏實實地睡午覺!”
“你到邠州來幹什麼?”
張洎從懷裡掏出一卷黃絹,目不轉睛地盯著徐鉉,冷冷說道:
“徐大人,本官是攜皇帝密旨來的,跪吧!”
聽張洎這口氣,很明顯是來者不善。不過越是這樣,越讓徐鉉緊張的心鬆弛下來。他把頭一扭,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