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部分(1 / 4)

張永德介面說道:“陛下只這一句‘不勝其煩,又不勝其哀’,便已進入了高妙境界。請容臣胡言。天下至道,儒家也好,佛家也好,講求的是一個‘恕’字。儒學講仁恕,佛門講寬恕,其義相通。許王是陛下的親子,暴薨之後,陛下哀痛不已,這說明陛下的恕已經深植於心。《禮記》裡記著孔子的兩句話,說小康之世,各親其親,各子其子。又說大同之世,不獨親其親,不獨子其子。陛下身為萬民之主,如今又即入大同之世,當然是不獨親其親,不獨子其子。人孰無過?若是不仁之君,有過即懲,甚至小過大懲,久而久之,民人嗟怨。而陛下乃仁恕之君,他人之親、他人之子即使有過,寬而恕之,則民人頌德,天下��安,不僅是陛下不再有煩不再有哀,更乃蒼生萬民之福。所以臣以為,按佛家之說,許王之薨,也是悲中有喜的事,喜就喜在此事讓陛下進入了不勝其煩又不勝其哀的高妙境界。”

“他人有過還要朕寬恕?那國家還怎麼治?”趙光義不同意張永德的說法。

“陛下誤會了,恕可不是說不聞不問。譬如儒家,是以仁德感化有過之人,使他感到自己的罪責,人的負罪感越深,從善的動力就越足。佛法無邊,也是以寬厚之德感化有過之人,同樣使他感到罪責在身。天下至道,無不基於寬仁厚德。陛下試想:偷人家東西就把他的手砍掉,懲之過重,他會反過來用另一隻手把那人的腦袋砍掉,這便是秦始皇乃至梁、唐、晉、漢迭相喪國的根本所在。反之,偷人家的東西就告訴他應該以此為恥,他會滿頭冒汗,想方設法把所偷之物送還人家。臣記得張道陵在蜀中青城山創立五斗米道的時候,凡遇有過之人,便讓他在大庭廣眾之下做灑掃之事,在其道者都明白這是一種羞辱,所以很少有人輕易犯過,這才是聖賢治心之術。”

“你的話不無道理,但眼下朕就有一件事要做:樊若水和吳元載在蜀中激起民變,你說朕能寬恕他們嗎?”趙光義拿出了具體事例。

“那要看民變如何激起。據臣所知,蜀中民變是彭山縣令齊元振盤剝民眾直接引起,故而不待陛下懲處,王小波先殺了他。按照佛家的說法,此等邪惡之人墮入惡趣,必要讓他先下地獄,讓他轉世為禽獸,再轉世才能做人。像樊若水、吳元載,他們只是失於撫馭,這樣的人還不至於墮入惡趣,所以陛下懲戒之時也無須太苛,讓他們滿頭冒汗足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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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回 川中義軍受摧殺(7)

張永德講得入神,他做夢也想不到,這番話讓趙光義感到心驚肉跳。他在心裡問自己:我一生殺了那麼多人,而且有很多是無辜的人,我算不算邪惡之人?我會不會墮入惡趣?我也要下地獄?也要轉世為禽獸,再轉世才能做人?這話完全可以不信,但近兩年來內心的折磨,又使他不得不信,怎樣才能拯救自己?怎樣才能贖回罪惡?這倒成了一件最值得思索的事了!現在他迫切地想拯救自己,讓心裡的罪惡感越少越好。有什麼可做的事嗎?有,譬如今天上午他還要處死樊若水和吳元載,現在他變了,他只想將此二人貶為知州,讓他們滿頭冒汗自責去吧;還有參知政事寇準,貶知青州貶得太冤枉,應該把他召回來;還有被自己誅殺的趙德昭、趙德芳、趙廷美,要默默地為他們祈禱,讓他們的靈魂得到安寧;還有花蕊夫人和周飛瓊,已命閻承翰把《宜子圖》和“鄭國”條幅安葬了,這不也是一種懺悔嗎?自從那時以後,果然很少再夢見這兩個女人跳什麼索命舞了。還有李煜,也為他造了墓,前些年又將他的墓地遷到洛陽的邙山,這不也是一種懺悔嗎?最要命的還是皇兄趙匡胤,該怎樣向他懺悔?如果按張永德所說的輪迴果報,對皇兄最好的懺悔是為大宋立一個以仁為本的皇帝,一個不忍殺人的皇帝,而這個人,正是早朝時

“張將軍!”趙光義默然許久,終於又開口道。“你剛才說儒家之道佛家之道都是聖道?”

張永德點點頭道:“臣也是刪繁就簡,確切點兒說,應該叫大中至正之道。”

“不不,至道這個說法甚好!”趙光義讚道。“朕打算改年號了,從明年起,就改為至道元年!”

第三十五回 宋皇后愴然辭世(1)

至道元年開春,王繼恩陸續收復了川中大部分州郡,義軍最後一個將領張餘也在嘉州被官軍擒獲。朝廷任命上官正暫為四川招安使,王繼恩、裴莊等人被召還朝。原四川轉運使樊若水被貶到均州擔任知州,剛到任十幾天便憂鬱而死。吳元載因病免官,居於京城。

又到了春城無處不飛花的三月,西夏李繼遷在宋將李繼隆強力打擊下,派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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