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部分(2 / 4)

小說:喻世明言 作者:曾氏六合網

許你使用,但不可一造的用盡了,又來尋我。”子春謝道:“我杜子春若再敗時,老翁也不必看覷我了。”即便顧了車馬,將銀子裝上,向老者叫聲聒噪,押著而去。

元來偷雞貓兒到底不改性的,剛剛挑得銀子到家,又早買了鞍馬,做了衣服,去辭別那眾親眷,說道:“多承指示,教我去求那大財主。果然財主手段,略不留難,又送我十萬銀子。我如今有了本錢,便住在城中,也有坐位了,只是我杜子春天生敗子,豈不玷辱列位高親?不如仍往揚州與鹽商合夥,到也穩便。”這個說話,明明是帶著刺兒的。那親眷們卻也受了子春一場嘔氣,敢怒而不敢言。

且說子春整備車馬,將那十萬銀子,載的載,馱的馱,徑往揚州。韋氏看見許多車馬,早知道又弄得些銀子回來了,便問道:“這行李莫非又是西門老兒資助你的?”子春道:“不是那老兒,難道還有別個?”韋氏道:“可曾問得名姓麼?”子春睜著眼道:“哎呀!他在波斯館裡搬出十萬銀子時節,明明記得你的分付,正待問他,卻被他婆兒氣,再四叮囑我,好做生理,切不可浪費了,我不免回答他幾句。其時一地的元寶錠,又要顧車顧馬,看他裝載,又要照顧地下,忙忙的收拾不迭,怎討得閒工夫,又去問他姓。雖然如此,我也甚是懊悔。萬一我杜子春舊性發作,依先用完了,怎麼又好求他?卻不是天生定該餓死的。”韋氏笑道:“你今有了十萬銀子,還怕窮哩!”

元來子春初得銀子時節,甚有做人家的意思,及到揚州,豪心頓發,早把窮愁光景盡皆忘了。莫說舊時那班幫興不幫敗的朋友,又來攛哄,只那韋氏出自大家,不把銀子放在眼裡的,也只圖好看,聽其所為。真個銀子越多,用度越廣,不上三年,將這十萬兩蕩得乾乾淨淨,倒比前次越窮了些。韋氏埋怨道:“我教你問那老兒名姓,你偏不肯問,今日如何?”

子春道:“你埋怨也沒用。那老兒送了三萬,又送十萬,便問得名姓,也不好再求他了。只是那老兒不好求,親眷又不好求,難道杜子春便是這等坐守死了!我想長安城南祖居,盡值上萬多銀子,眾親眷們都是圖謀的。我既窮了,左右沒有面孔在長安,還要這宅子怎麼?常言道:”有千年產,沒千年主。‘不如將來變賣,且作用度,省得靠著米囤卻餓死了。“這叫做杜子春三入長安,豈不是天生的一條的痴漢!有詩為證:莫恃黃金積滿階,等閒費盡幾時來?

十年為俠成何濟,萬里投人誰見哀!

卻表子春到得長安,再不去求眾親眷,連那老兒也怕去見他,只住在城南宅子裡,請了幾個有名的經紀,將祖遺的廳房土庫幾所,下連基地,時值價銀一萬兩,二面議定,親筆填了文契,託他絕賣。只道這價錢是甕中捉鱉,手到拿來。

豈知親眷們量他窮極,故意要死他的貨,偏不肯買。那經紀都來回了。子春嘆道:“我杜子春直恁的命低,似這寸金田地,偏有賣主,沒有受主。敢則經紀們不濟,還是自家出去尋個頭腦。”剛剛到得大街上,早望見那老者在前面來了,連忙的躲在眾人叢裡,思量避他。豈知那老者卻從背後一把曳住袖子,叫道:“郎君,好負心也!”只這一聲,羞得杜子春再無容身之地。老者道:“你全不記在西門嘆氣之日乎?老夫雖則涼薄,也曾兩次助你好幾萬銀子,且莫說你怎麼樣報我,難道喏也唱不得一個?見了我到躲了去。我何不把這銀子料在水裡,也呯地的響一聲!”子春謝罪道:“我杜子春,單隻不會做人家,心肝是有的,寧不知感老翁大恩!只是兩次銀子,都一造的蕩廢,望見老翁,不勝慚愧,就恨不得立時死了,以此躲避,豈敢負心!”那老者便道:“既是這等,則你回心轉意,肯做人家,我還肯助你。”子春道:“我這一次,若再敗了,就對天設下個誓來。”老者笑道:“誓到不必設,你只把做人家勾當,說與我聽著。”子春道:“我祖上遺下海邊上鹽場若干所,城裡城外衝要去處,店房若干間,長江上下蘆洲若干裡,良田若干頃,極是有利息的。我當初要銀子用,都瀾賤的典賣與人了。我若有了銀子,盡數取贖回來,不消兩年,便可致富。然後興建義莊,開闢義冢,親故們羸老的養膳他,幼弱的撫育他,孤孀的存恤他,流離顛沛的拯救他,屍骸暴露的收埋他,我於名教復圓矣。”老者道:“你既有此心,我依舊助你。”便向袖裡一摸,卻又摸出三百個錢,遞與子春,約道:“明日午時到波斯館裡來會我,再早些便好。”子春因前次受了酒家之氣,今番也不去吃酒,別了老者,一徑回去。

一頭走,一頭思想道:“我杜子春天生莽漢,幸遇那老者兩次贈我銀子,我不曾問得他名姓,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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