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柔克看起來只像一片雲,或碎浪間的暗礁;柔克之風吹著,阻止任何船艦進入綏爾灣,除非船上有術士,知道如何轉移風向。然而,人們繼續前來,隨著歲月流逝,終於需要一棟比綏爾鎮房屋更大的房舍。
群島王國中,依照傳統,男人造船、女人造屋。但在建造大型屋舍時,女人會讓男人一起工作,沒有「礦工不許男人入礦場」,或「造船匠禁止女人觀看安舵」等迷信。因此,力量神通的男女在柔克建起宏軒館,基石安置在綏爾鎮上方一座山頂,靠近大林,面向圓丘。牆垣不僅以石頭、木材建立,更以魔法為基底、以咒語強化。
彌卓站在山頂,說:「就在我所站之處,下面有一條水脈,泉水永不枯竭。」眾人小心翼翼向下挖掘,找到水源,讓水流恣意躍入陽光;而宏軒館首先建妥的部分,就是最內層心臟地帶:湧泉庭。
彌卓與伊蕾哈在白磚道上漫步,四牆尚未築起。
伊蕾哈曾在噴泉旁種植一棵大林挖來的小山梨樹。兩人前來確定小樹是否順利茁壯。春風自柔克圓丘強勁吹下,面海而去,令噴泉水流歪斜四散。圓丘山坡上有一小群人,年輕學生正向偶島術士手師傅亥加學習如何施展幻象。星花草綻放後,灰燼飄散風中。萸燼的髮絲也出現灰痕。
「那你去吧,」她說:「讓我們來解決律條的問題。」她眉眼悍銳如昔,但與他說話的語氣已鮮少這般嚴厲。
「伊蕾哈,妳要我留,我就留下。」
「我是想要你留下。但是別留!你是尋查師,必須四處探尋。只是,要讓眾人對『道』——瓦利斯希望稱為『律條』——產生共識,比建造宏軒館加倍困難、爭端更多。我真希望我能就此離開!我希望能和你如現下這般一同漫步……也希望你不去北方。」
「我們為何爭執?」彌卓頗為喪氣地問。
「因為人數增多了!把二、三十個有力量的人聚在同室之內,各人有各自的想法,而把一向任意而為的男人與女人放在一起,就會相互憎恨。我們這些人之間,的確存有一些明顯、具體的差異。這些差異必須解決,卻又不容易辦到。但只要有一點善意,就能帶來莫大好處。」
「是瓦利斯嗎?」
「瓦利斯,以及幾個男人。他們把身為男人這點看得比其他事重要。他們鄙視太古力,更覺女人的力量與太古力有關,所以不可靠。難道力量可以由凡人控制或利用麼!但是他們看待『男人』,猶如我們看待『世界』,所以,他們堅持真正的巫師非男人不可。而且要禁慾。」
「啊,那件事。」彌卓語帶哀傷。
「就是那件事。姊姊昨晚告訴我,她、安尼歐和其餘木匠提議,在宏軒館為他們搭建一部分專屬,甚至獨立的屋子,好讓他們維持自己的純淨。」
「純淨?」
「這不是我說的,是瓦利斯說的。但是他們拒絕了。他們希望柔克律條將男女分離,而且他們要讓男人決定一切。我們能做出什麼妥協?他們如果不願與我們合作,為什麼要來這裡?」
「我們應該送走不願意合作的男人。」
「走?懷著怒氣嗎?好告訴瓦梭或黑弗諾的梟雄,柔克女巫正醞釀一場風暴?」
「我忘了……我老是忘記。」他沮喪地說:「我忘了囚室的牢牆。我在外面時,不像現在這麼笨……在這裡,無法相信這裡會是牢獄,但在外面,沒有妳,我會想起……我不想離開,但是我必須離開;我不想承認在這裡的事可能錯了,或可能出錯,但我必須接受……伊蕾哈,這次我會離開,往北方去,但我回來後就會留下。我會在這裡找到我需要的。我不是已經找到了嗎?」
「沒有,」她說:「你只找到我……但在大林中有很多可尋找的事物,甚至足以讓你免於四處奔波。為什麼要去北方?」
「好到達英拉德島和伊亞,我從沒去過那裡,我們對那兒的巫術一無所知。『眾王之英拉德、明亮伊亞、至壽之島』!我們在那裡一定找得到盟友。」
「但是黑弗諾隔在我們之間。」
「我不會穿過黑弗諾,親愛的。我打算走水路繞過。」他總是能讓她笑。他是唯一能讓她笑的人。他離開後,她變得聲音寧靜、脾氣平和,因為她學會,在必須完成的工作面前,不耐毫無用處。有時她依然怒容滿面,有時她會微笑,但從不放聲大笑。她會一如往常,獨自前往大林,但在搭建宏軒館及開設學院的這幾年,她鮮少能去那裡,即使能,也多會帶一、兩名學生同行,學習森林間的道路及樹葉的形意,因為她是形意師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