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應過來,那個身影已經推開了咖啡廳的門,Hedy只好收起自己的目光,低下頭,豎起耳朵,希望那“蹬蹬”的跺地聲不要朝自己這邊走來。
萬幸的是,那響亮的跺地聲在拐角的地位戛然而止,Hedy悄悄抬起頭,看到“豬八婆”Julie脫下外套,露出緊繃繃的身子,一聲不響地坐在楊謙的對面,睜大眼睛望著楊謙。楊謙放下手機,雙手扶了一下沙發的扶手,讓自己的身子緊貼在靠椅上,Hedy看不出他的表情,但能感受到他們周圍不和諧的元素。
果然,Julie主動發起了攻擊,雙手抱肩,口中喋喋不休,視乎在質疑著什麼。他們兩人單獨坐在一起,已經超過了Hedy的想象力,很少見兩人在公司裡有所交流,更別說發生像這樣激烈的爭執了。公司內部有傳言說,Julie之所以能夠在公司裡專橫跋扈,那是因為她上面有“根”,具體“根”有多深,到底是“深”到了中國區高層還是“深”到了亞太抑或是“深”到了老美那裡,無人能說出一二三來,只是猜測。
而現在,Julie能夠在中國區銷售總監面前指手畫腳,不正好印證了大家的“猜測”嗎?
Hedy想離開這裡,卻離開不了,有心不看,目光卻不由自主地聚集在他們那裡。Julie似乎說完了,她睜大眼睛等待著楊謙的回覆。Hedy看不見楊謙的表情,但她能感受到他的猶豫、權衡、抉擇,這個時候,Julie看起來真像一個受了極大委屈的孩子,她講述完所有不公平的遭遇後,原本以為能夠得到些幫助或者安慰,但是楊謙一動不動,眼淚真的要湧了出來,她拉開包,拿出紙巾,在眼角的位置請輕輕地擦了擦。然而,就這樣了,楊謙依舊是一動不動地坐在那裡,讓他開口表態似乎還有難度。Julie將紙巾放在桌面上,臉立刻沉了下來,說了一句話後,拿起自己的手機,像是查詢著什麼,不一會兒,雙手握緊自己的手機,遞到楊謙的面前。Hedy看見楊謙的腰微微向前傾,看了幾秒後,身體隨即發生了變化,離那麼遠的距離就能看見他的大肚子一起一伏,似乎下意識地去奪Julie手中的手機。Julie連忙抽回了手,臉上露出得意地笑。
楊謙似乎感覺到剛才的舉動有失水準,離開環顧了一下四周。
Hedy忙低下了頭。等她再次抬頭將目光飄向他們的時候,Julie已經和顏悅色地端起了咖啡,楊謙在不停地打電話。現場的氣氛一下子和諧了起來。Julie還有說有笑地招呼起服務員,主動點了兩份餐,甚至還親自將楊謙剛才敲桌子時弄皺的桌布拉平。不一會兒,服務員將兩份咖哩牛肉端了上來,楊謙仍舊在打電話,Julie心情大好地吃了起來。
Hedy相信到目前為止,他們肯定還沒有發現自己。該溜了。怎麼溜呢?要溜出去,就有暴露的可能性,而不溜,只要他們站起身朝這邊看看,就能發現自己。Hedy索性悄悄地坐在對面,背對著他們,彎下腰,裝模作樣地享用起自己的甜點。這樣的話,他們就是站起身,也未必能夠看見自己,就是看見自己,自己也可以裝出一副什麼都沒有看見的樣子。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這是Hedy在這家咖啡館度過的最難捱的時光,她比如坐針氈還要難受,如坐針氈還可以動一動,她卻不能動,一直彎下腰,還要裝出一副努力專注於那盤水果沙拉中的樣子。真是活受罪!已經是十二點四十五分了,中午一個小時的吃飯時間雖然在平日裡不受多少限制,沒有專門的人來監督你必須下午1點之前回到公司,但是都很自覺地在1點之前趕了回來。Julie那“噔噔”的高跟鞋踩地聲終於響了起來,Hedy終於鬆了口氣,然而,那聲音似乎是朝著自己這邊的方向來的,沒錯,腳步聲一點點逼近了,Hedy將頭地得更低了,腳步聲終於在Hedy的身邊停頓了一下,緊接著似乎加快了步伐越了過去。Hedy悄悄抬起頭,看到Julie的背影進了洗手間。可以肯定的是,剛才Julie一定是看見了自己,不然腳步聲不會停頓了一下,這可怎麼辦?Hedy來不及多想,她一刻都願意呆在這個地方了。她拿起自己的包,毫不猶豫地站起身,看了一眼楊謙,楊謙依舊是在打著電話,Hedy快速地走到前臺,刷了卡,簽過字,頭也不回地走了出去。她滿腦子都在想一個問題:Julie看見她的那一刻,腦子裡會想起什麼問題?Julie和楊謙選擇在這個偏僻的咖啡館見面,肯定是不想讓熟人撞見,並且從他們談話的姿勢上來看,也是非常隱私的問題。那麼Hedy撞見了上司的“隱私”,等待她的將是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