朦朦朧朧的,只露出依稀的黛色輪廓。
寒風冷雨中,一支衣衫襤褸、滿身泥漬血漬的隊伍,正沿著雷口關崎嶇坎坷的山道艱難地行進著。
雷口關是都龐嶺山脈山脊上的另一道關隘。與永安關不同,雷口關的地勢是一條寬闊的黃土路,沒有石板路,也沒有陡峭的隘口,兩山之間是一片平坦的耕地。
雷口關關隘口較狹窄的嶙峋山石上,站著一位二十來歲年輕的紅軍指揮員。
這位年輕的指揮員身材中等,頭戴八角帽,身穿一套補丁重疊的舊軍裝,黝黑的臉龐上、濃眉下,鑲嵌著一雙炯炯有神的大眼。
此刻,這位年輕的指揮員雙唇緊抿,炯炯有神的大眼眺望著東北面約一公里外的永安關,正陷入往事的遐想中……
鐵流湧進 七(2)
三年前,也就是一九三一年的一月七日,當時年剛十七歲的他率領特務連作為紅七軍的前鋒,在湘桂邊境的另一個重要關隘——永安關擊潰了扼守關口一個排的湘軍和民團,從永安關突入湖南。
從此,他隨部隊告別故土,撤離廣西,轉戰湘、粵、贛,最終到達江西,與中央紅軍勝利會師。毛澤東授予紅七軍“轉戰千里”的錦旗。
讓他沒有想到的是,三年後已擔任師長的他又帶著隊伍重入廣西,重新踏上故鄉的土地。
同樣是寒風冷雨的冬季,同樣是湘桂邊境的關隘,然而出關與入關的心情卻截然相反。
三年前的出關,是走向嚮往的紅色革命聖地——江西瑞金,滿懷著希望與信仰;
三年後的入關,卻是走向伏兵重重、危機四伏的湘江,心中一片迷惘與困惑。
三年前,他還是一位剛脫稚氣、渾身血氣方剛的年輕小夥;
三年後,他已是一位身經百戰、有勇有謀的紅軍高階將領。
這位年僅二十歲的紅軍高階指揮員就是紅三軍團主力師——紅五師師長李天佑。
李天佑的紅五師是擔任中央紅軍前衛的紅三軍團的開路先鋒,從江西到廣西,李天佑一路劈關斬將,直奔廣西而來。
雨幕下的李天佑望望匆匆行進中的隊伍,心中湧起無限的感慨。他知道他們當中絕大部分指戰員都是廣西人,都是一九二九年百色起義時紅七軍的老班底,此番重回廣西,心情與他大同小異。
近鄉情更怯,李天佑忽然冒出一絲不安的念頭!
是的,自從二十五日接到中央軍委搶渡湘江的命令,李天佑的紅五師奉命擔任紅三軍團的開路先鋒,右翼的紅一軍團早已入關,紅三軍團作為左翼,二十六日才從雷口關入關。
按照軍委的命令,紅三軍團主要負責擔任從灌陽到界首間的護衛,即中央紅軍的左翼,以確保中央縱隊順利渡過湘江。
李天佑知道,將要與紅三軍團對壘的是李宗仁、白崇禧的桂軍。
湊巧的是李宗仁、白崇禧、李天佑三人都是廣西臨桂縣人,然而此時的小同鄉為了各自的理想與信仰,不得不兵戈相見。
李天佑的紅五師與桂軍原本就是夙敵、仇敵。
百色起義後成立的紅七軍與桂軍多次交戰,最後在桂軍重兵“圍剿”下,只剩下4000餘人的紅七軍不得不撤離廣西,轉戰千里,到達江西蘇區時,僅存1300多人,最後編入了紅五師。
作為昔日的老對手,李天佑當然十分了解桂軍的那套又刁又狠的戰術,瞭解桂軍是裝備精良、戰鬥力極強的勁旅。
沒想到三年後,紅五師與桂軍又將狹路相逢,再次對壘,不僅是夙敵、仇敵,更是強敵!
作為桂北臨桂人,又先後兩次踏上這片紅土地,李天佑的心情自然難以平靜,這裡的一草一木又將他帶回到三年前那段腥風血雨的歲月。
一九三○年九月,紅七軍奉命北上中央蘇區。途中攻打湖南武岡縣,湘軍突然增兵八個團,紅七軍攻擊五晝夜,不克,只得撤出戰鬥。
作為特務連連長的李天佑,奉命率一個排擔任掩護軍部撤離的任務。
李天佑指揮部隊硬是抵擋住湘軍一個團的進攻,勝利完成掩護任務。
一九三一年一月一日夜,李天佑的特務連率先擊潰駐守全州縣城的民團,佔領全州縣城。
紅七軍在全州休整了幾天,於一月五日從城東的粟家渡渡過湘江,再從永安關進入湖南。
一九三一年二月,在湘贛蘇區的黃泥潭地區,李天佑的特務連與敵軍一個團遭遇,敵情萬分危急之時,李天佑拔槍大喊:“抓人攤(肉搏)!”率